第001章 楔子一、二 (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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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主授課
七公主翻了翻白眼：“誰要看你這些。”說著伸手厭惡地把面前的那包東西打落，“拿出去丟遠一些！啊——”
話沒有說完，只見滿學堂都是蟬撲飛的身影。
“唧唧……”
蟬亂撲騰著，有的落在地上、書桌上、牌匾上，還有的落在公主們的發髻上、身上，甚至有的落在了美人的脖子裏……
“啊！啊——”
“快看看本公主身上啊！”
“本公主頭上也有，還在叫呢！呃……”
“嗚嗚嗚……”
眾公主哪裏還有半點端莊，紛紛抱頭逃躥，有年紀小的還哭了起來……
九公主在眾人慌亂的當口，眼神堅定，背脊挺直，悄無聲息地從七公主身邊路過……
在勤學殿旁邊等候的宮侍，聽見這邊各位尊貴公主的動靜，這才猶豫地進來，一看，滿殿的蟬亂飛，還“吱吱吱”地叫著。
有小太監趕緊拿家夥抓蟬；
有的進來安撫自己的主子；
還有反應過快的，趕緊帶著自己的主子沖出這喧鬧成一團的勤學殿……
這邊的動態被人報給了後宮之主皇後娘娘，皇後正被聖壽節和王貴妃肚子裏孩子的事情弄得心力交瘁。而且王貴妃肚子裏懷的到現在她都不知道是男是女，那女人也狡猾至極，從不肯輕易露面，景仁宮裏裏外外防得也是滴水不漏！
她哪有時間管這些公主們的小小爭執，當即讓人傳話回去，只讓先生管著好生教導便是。
皇後揮了揮手，宮人恭敬地退出去。
皇後眼神陰郁地對著身邊的向嬤嬤開口：“這淑妃兩母女，簡直是無法無天，老的專橫暴厲，小的也不遑多讓，小小年紀便囂張跋扈，偏偏陛下還寵她們！前幾天傷皇子的那兩個小太監是不是寧欣宮裏的？哼！淑妃難道還想做第二個王貴妃不成！”
身後的向嬤嬤忙道：“娘娘且等過了這段時間，再收拾那人吧！”
“也只好這樣，你也派人多盯著點！莫要鬧得不像樣被人聽了笑話！”
“是。”
勤學殿直到午後方才收拾幹凈，沒有一點蟬的影子後，七公主帶著宮人氣勢洶洶地趕了過來，看見位子上坐得端正的寧九，恨不得沖過去打幾個耳光，雖然手也會痛，可是那樣自己打的才爽快。
她想著，便放慢腳步，捏著手指，盈盈地向寧九走過去，頗有種暴風雨前寧靜的感覺。
殿中已經到了大部分公主，無不為九公主接下來的遭遇感到激動。
甚至——
還有一點點痛快！
誰讓她蠢得把蟬帶到勤學殿來，可害苦了她們！那些衣服、鞋子、首飾……都不能要了，真是心疼。
還有，她們可回去洗了好幾次澡才敢出來見人！
四公主走上前冷聲道：“七皇妹，這裏是學堂！你當真目無紀律、膽大妄為了不成！”
九公主站起來，拉了一下四公主：她沒有必要幫自己出聲的，她自是有辦法脫身。
文珠也悄悄地站在了兩人的前面。
七公主嗤笑一聲：“喲喲喲，這是裝哪門子的姐妹情深呀，這殿中哪個不是你親姐妹！怎麽不見得你平時這麽大義凜然、古道熱腸！”
七公主身後的一個小公公笑道：“七殿下這成語用的好！”
“是嗎？那本公主就賞你一個機會，你看怎麽收拾這兩人合適呢？”
那太監笑道：“殿下這可就為難奴才了，她們可是堂堂的公主殿下，小的……實在是不敢呀！”
七公主瞪了一眼：“沒用的東西，讓你們做點事情，就推三阻四的，滾——”
“哎，小的滾，這就滾——”說完，真的在地上滾了兩圈，滑稽好笑，可無人笑。
大公主從外面走進來，就看到這三人箭弩拔張的氣氛，她瞥了一眼幾人，自回到位子上去了。
七公主見大公主這樣的表情便知道她的想法，想來也是恨上了寧九，這下她還有什麽好顧忌的呢，正準備出手，餘光撇見了門口處的一人。
那人背著手，大步踏進殿中。
大殿瞬間安靜下來，殿中眾人紛紛屏息斂聲，公主們正襟危坐。
“妙哉、妙哉——”說話這人一副女做男裝打扮，三十歲的樣子，身材小巧玲瓏、五官精致可人，眼睛靈動有神，氣質卓然，任誰一看都知道她是女子。
步履輕盈地圍著三人轉了一圈，又是一笑道，“剛才那成語我也聽見了，用得不錯！”
七公主無語：這是諷刺她呢？
那人又看向已經到一邊站著的小太監笑道：“當然，你這個滾得也妙！”
聽見這話，那小太監諂媚的笑了笑，趕緊退出了勤學殿，其餘的宮人也都退了出去。
勤學殿的規矩是每位公主身邊只能留一個伺候筆墨的宮人，他們留在這還真的想打群架不成！
要說之前絕對可以的，畢竟七公主的母妃是淑妃娘娘，而那兩個公主是什麽玩意！
可現在當著這人的面她們哪裏敢！
這人可是太後娘娘的養女，新安長公主殿下，名喚寧初南，極得太後和皇上的寵愛，也是這宮中唯一特別的存在。
四公主和九公主相繼回自己的位子上，大公主帶頭向臺上的長公主行禮問安：“姑姑萬福……”
“可別——”新安長公主擺擺手，轉了下眸子道，“既是來教導你們的先生，還是稱呼我為……寧先生吧！”
她天性聰慧，才思敏捷，學識淵博，游遍列國，被皇後勸來教導公主們的“品德”等課業，可當得起“先生”二字。
新安長公主站定，凝視著下面的十幾個學子，溫和一笑：“這次去了一個國家，名叫‘唐國’的，見到了一些跟我們榮國不大一樣的風俗和趣事，說來大家一起探討探討！”視線落在唯一站著的七公主身上，“七殿下？要不你坐著聽？”
七公主聽見她給自己一個臺階下，也不是那種不給長輩臉的人，便聘聘婷婷地走回自己的位子上。
長公主接著道：“話說唐國也有一個公主，下嫁給了本國的一個官員，沒有過多久，她的夫君就要納小妾，如果你們是她會怎麽做呢？”
公主們有些懵：不是她在講故事嗎？怎麽又問起她們來了！而且她們中最大的大公主年紀也才將將14歲，還沒有學過這些吧！殿中還有幾個小的呢，懂什麽？
但是這故事確實讓她們好奇，且跟她們有些關聯，都眼巴巴地望著長公主。
長公主瞇眼一笑，望著七公主道：“七殿下，此事若是發生在你身上，你會怎麽做？”
七公主想也不想，艷目一斜，紅唇輕啟，慵懶地開口：“自然是殺了他們。”
大殿中眾人倒抽一口涼氣：如此明目張膽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嗎？果然是有底氣的公主呀！
心下不免有些膽寒：看來是以後要離她遠遠的，免得哪裏被她惦記上，最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！
大公主側目：此人怕是留不得了！
片刻後又垂眸：如果那人……也如故事中的男人一樣，怎麽辦？她不能想，一想到這就如悶在水中一般難受。
－－－－－－題外話－－－－－－
雖然有的公主是按照歷史中真實的公主原型來描寫，但還是要說這是架空，關於文中各公主名字的解釋，到後期的時候我才發一個，畢竟你們那麽聰明，一看就知道了，那可是要劇透的了、那可是關於劇透的了、那可是直接就劇透了的……
018 皇帝的女兒還愁嫁？
長公主語重心長的道：“殺了他們，於你名聲無益，世間女子，誰不希望自己有個好名聲供世人和後人敬仰稱讚……如果男子的家人事後要告你或者告至陛下處，你有理變成無理，怎麽辦，又殺？”
“哼，他們敢！”七公主滿不在乎的哼聲。
長公主有些無語凝噎：此子，她怕是教不好了！
她又看向其他的公主。
“三從四德為先。”三公主淡淡地開口。
長公主點點頭，又掃了一圈沒有說話的公主，見大家有些不敢說，笑道：“既是故事，大家探討無妨，誰也不會計較，何況這是學堂，自然應該討論。”
眾公主想到七公主連那樣的話都說了，自己還有什麽不敢，於是有公主陸陸續續的開口：
“如果夫君喜歡，就滿足他，然後對小妾慢慢調教。”
長公主有些頭疼：屁大點的孩子，還說調教？！
“阻止他，不讓他納。”
長公主翻了翻白眼：怎麽阻止，當著他的面一頭撞死在柱子上嗎？！
“曉之以理，動之以情說服他不納妾，或者……”該公主低了頭，兩頰緋紅，輕聲道，“跟他約定，等公主有了一兩個孩子後才允許他納。”
長公主有些瞠目結舌：“……”這些公主都在想什麽！
“可以給父皇說，讓父皇貶他的官！看他是覺得自己的官要緊還是小妾要緊！”
殿中眾人均笑了起來，學堂一時笑聲陣陣。
長公主看向四公主問道：“你呢，四殿下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四公主清冷的回道。
長公主點點頭：誠懇！
她又尋向後邊那總是惹事的丫頭道：“小九，你會怎麽做？”
眾公主都朝她望來，眼神頗為不善又帶著好奇：看這個傻丫頭會說什麽！
九公主見她突然點自己的名字，思索了一陣，才笑嘻嘻地道：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長公主不相信，這狡黠的眼神，明明就是有主意的：“第一個說‘不知道’的是情有可原，說明她確實是不知道或者沒有想好。但第二個說‘不知道’難免會讓人覺得在敷衍。”
九公主頓了一下，見她還望著自己，扯了扯嘴角調皮一笑，淺淺的梨渦在臉上浮現出來，可愛得緊：“如果我喜歡他，那我給他納了便是；如果我不喜歡他，那納了小妾又何妨。”
殿中眾人又是一笑：這丫頭看著不傻嘛！
長公主呆楞，心中不斷的重覆：如果我喜歡他，那我給他納了便是；如果我不喜歡他，那納了又何妨……
竟如此簡單？！
五公主毫不留情地嘲笑：“小九，你得先嫁掉！你這樣會有人要嗎？”說完用那涼涼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九公主一眼。
九公主身上穿著半新不舊的綠色襦裙，在殿中雖然明亮奪人眼球，可卻是屬於寒磣的了，要知道她們的衣服，一般都是穿個一兩次就不要的呢。
再加上她那黑濃的眉毛和曬黑的皮膚……
看著就憨傻憨傻的。
九公主不高興了，撇撇嘴：“我是公主！皇帝的女兒還愁嫁嗎？”敢說她嫁不掉！哼！她現在巴不得早點出嫁，她嫁人了，還有人敢這麽欺負她嗎？還有人敢這麽迫害她身邊的人嗎？
她只希望這輩子能平平安安的過著。
眾公主和身邊的宮女均掩唇嬌笑起來：是呀，她們就算再不怎麽樣，那也是公主！大榮國的公主！
長公主嘆息一聲：“小九啊，如果你真心喜歡他，又怎麽會心甘情願地給他納其他的女子，分享你的寵愛……女子給夫君納妾莫不是出於種種原因……你們呀，終究還是太小，什麽都不懂……”
大殿頓時一靜，懵懂的目光四處灑落。
大公主擡眸望著臺上的長公主：姑姑這是？可她似乎能懂，如果真心喜歡那人又怎麽會心甘情願的讓他納其他的女子。
可是女子莫不都是以夫君為先、以夫君為綱的嗎？
一時間，心中竟湧起一陣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窒息感。
許久後，大公主輕聲問道：“那唐國的公主最後是怎麽做的呢？”
長公主回神，掃了眼大殿的眾位公主，才悠悠地開口：“唐國跟我們榮國不一樣，他們國家這一代正是女帝當政，雖然如此……”
“女帝？”八公主寧懿出聲打斷，她實在想象不出這世間還有女帝的，那是一個怎樣的國家。
長公主一笑，繼續說道：“是的，這個唐國的女帝是一個傑出的女子，她膽識過人、聰明絕頂……這世間有多少國家，誰能全部知道，我們這裏尊崇的，說不定人家那裏根本不屑一顧；人家那裏敬仰的，我們卻知之甚少……等會再給大家談談那些國家的事情。”
“言歸正傳，我們再說回那位唐國公主，她雖是女帝的女兒，卻是一個最尊重閨閣內女子教導和禮法的人。後來她還是給夫君納了那小妾，可公主並沒有得到他夫君的歡心，不久之後，這個公主便去了。女帝覺得蹊蹺，派人暗中調查，這才知道該駙馬一直不滿唐國是女帝當政，且唐國公主多驕橫放縱，不修婦禮之輩，駙馬又一直不滿這樁婚事，這才故意為之。雖然駙馬連帶著一家都被操家滅族，可那公主如花一般的命就這樣沒有了，可謂是無辜至極，又令人唏噓不已……”
說完又把目光掃向大公主、七公主道，“所以——這就是平日裏你們女官教導的‘一榮俱榮，一損俱損’！雖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，我們大榮國的公主多，當然各有各的好！但是眾國和諸人只會認為‘你’代表的就是榮國公主的樣子，而不是去計較你是幾公主，她又是第幾公主；你怎麽樣，她又怎麽怎麽樣！平日裏，你們為了點細枝末節的利益，就在各處爭執吵鬧不休，可知這些事情會不會被傳揚出去？傳揚出去後眾國會怎麽看待我們榮國公主？名聲這東西是需要我們共同去維護的，明白了嗎？”
大多數公主被長公主這番話說的臉紅不已，紛紛垂目不語。
長公主見些許人是聽進去了，一路緩緩踱步而下，雖然是男裝，也是華服，拖曳在地上發出“沙沙”的細微響聲。
她邊道：“而且你們還有多久的相處時光呀，少的過一年便會離開這裏，說不定也等不到一年便要離開勤學殿，大多數也不過是兩三年的光景也將離開這學堂……恐怕……”她突然有些感傷，聲音裏都帶著一點點顫抖，“恐怕這一生都不會再見，人生數十載，你以後哪裏還會記得這時是為了什麽而厭惡這個姐姐，又看不慣那個妹妹？說不定以後在夫家、在夜裏，看見學堂、看見孩子……還會常常懷念在這裏的時光，以及和眾姐妹相處的日子……”
－－－－－－題外話－－－－－－
上一部作品中，結局的最後一句話是：只願君心似我心，定不負相思意。
所以，猜到這部作品是古言了嗎？
自己感覺自己好二……
019 初見之下
長公主已經走至七公主寧欣的旁邊，看見七公主整張臉都漲紅，一時欣慰得有些熱淚盈眶：沒有想到自己這翻“諄諄教誨”終於被這頑固的人聽見去了？
她又瞟了眼，微微蹙眉：總覺得不對。
想至此，她擡起寧欣的下巴，細細地看起來。
七公主被她的動作弄得懵了。
眾人聽得有些激動和傷感，突然沒有了聲音，都向著長公主的方向望來，便看見了這香艷駭人的一幕：一個錦衣玉袍的翩翩“公子”，用手擡起一張艷麗動人的佳人下巴，兩人正碰若無人的深情凝視著，佳人的臉羞得一片緋紅……
眾人都覺得剛才那升起的“傷感”都有種見鬼了的錯覺，均被這一幕弄得惡寒不已。
七公主反應過來，眉心跳了跳，極不耐煩地揮開捏著她下巴的手：真是、真是——簡直豈有此理！這個姑姑也太不正經了吧！穿一身男袍便以為自己是男人了嗎？
長公主有些著急，尋著旁邊七公主的宮女問道：“你們家殿下這個臉，是不是有點問題？”
眾人一聽都望向那張臉：果然是紅得極其不正常。
七公主也慌了，厲目掃向旁邊的宮女。
她的宮女哆哆嗦嗦地開口：“好、好像……”
“鏡子給我拿來！”七公主不等她說完，怒聲道。
長公主跺跺腳，看著旁邊的宮女佯裝罵道：“還不去叫太醫過來看看，楞著幹什麽！”
那宮女得了指示，感激地看了長公主一眼，然後飛快地跑出去請太醫。
長公主問道：“有沒有哪裏不適？”
七公主搖搖頭，心中有些恐慌，瞬間便想到了癥結，她怒目掃向後面的寧九，“謔”地一下從自己的位子上站起來，一步一步向著寧九的位子走過去，帶著無邊的戾氣，氣勢迫人：“是你——那個該死的蟬上面有東西！絕對放了什麽藥粉，一定是你心懷不滿，故意為之，寧九，本公主告訴你，你今天若毀去本公主的容貌，本公主定要你的性命！”
九公主趕緊站起來，飛快地從另一邊走到長公主身邊，瑟縮地躲在她身後，文珠也趕緊走過去護著。
大公主蹙眉：寧欣簡直是無法無天！
其他的公主也楞楞地看著這一幕。
威嚴婉轉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：“寧欣，不得胡說！這蟬我們也摸了都沒有事，且等太醫給你瞧瞧。”
七公主絲毫不在意大公主的地位，嗤笑不已：“這番模樣的不是大皇姐，當然這般事不關心！”
大公主正待說話，太醫和七公主身邊的宮女已經從旁邊的休息殿趕了過來，太醫擦擦額頭上的汗，一下便看見了中間站著的七公主，她一張小臉到脖子都是紅的，太醫走過去，觀望了一陣，坐下來又搭了紗把脈。
片刻後，他詢問：“七殿下中午可是有用花瓣沐浴？”
“嗯？”七公主有些緊張。
太醫縷縷胡須笑道：“不打緊，想來公主是對一些花粉過敏，風把那些容易引起過敏的花粉吹落在沐浴用的花瓣上，公主用了便會這樣。”
“什麽時候可好。”
太醫笑道：“半個月方可好，只這半個月公主要飲食清淡，也不可塗脂抹粉還不可再用花瓣沐浴，有風的時候少去禦花園，這段時間也可戴著面紗，臣給七殿下拿些藥，這多半是雜花才會讓公主殿下過敏，殿下可……”
太醫還待說話，瞅見了七公主越來越不好的臉色，當下噤聲。
“你給本公主說要半個月才好？莫非要本公主這半個月頂著一張紅臉見人嗎？”
“可……”
太醫無語：這已經算很好的結果了好嘛，她難道不知道花粉過敏會出現眼癢、打噴嚏、咳嗽、胸悶、喘息等嗎？有哮喘病史的還可能致命！
長公主笑道：“太醫去開藥吧，本宮等會讓宮女去取。”
太醫得了長公主的吩咐，急忙背著自己的藥箱快速地溜了。
送走了太醫，七公主也帶著自己的儀仗回到了公主殿中的欣容軒，公主們接著上課，只是都有些悻悻然，那些國家的事情也沒有再被提起。
九公主心中無不遺憾。
當晚便傳出，那為七公主采花瓣的宮女被七公主賞了幾十大板的消息。
沒有過兩天，那被打的宮女便去了，宮中又多了一抹冤魂。
九公主久佇在院中的海棠樹下，神情悲傷，一張小臉仰望著頭上的條條枝丫，陽光從上面灑下來，在她身上投下點點斑駁。
文珠走過來，為她遮了投在她臉上的細碎陽光，輕輕地扇著風。
“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呢？”九公主喃喃道。
文珠當然知道她問什麽，那花粉自然是兩人尋的野花偷偷采集的，那是無意中看見九公主母親留下一本植物雜記上的記載，九公主乘蟬亂飛的時候全部都灑在了寧欣的身上。
只要是當天不沾水也沒有什麽，九公主料定寧欣中午會回去沐浴，沒有想到的是，寧欣體質還是很好，她以為寧欣最少臉上會出現麻疹之類的，而且每年都會反覆……
那些蟬也是兩人想盡了辦法捕的，大家都以為九公主那天偷了懶，怕被先生責罰，便重新捕的，對她後面的捕蟬行為倒是沒有多在意，只在心中私下笑話了一陣。
文珠斂神，心一疼，輕聲道：“公主沒有錯。”
“終究是連累了無辜之人……”
“那是她殘暴，不關公主的事。”
“是嗎？”寧九心情低落，她起身，向著院外走去。
“公主去哪裏？”
“你不必跟著，我去去就回……”說完已經推開了斑駁的朱紅色宮門。
她沒有錯嗎？可心中為什麽這般難受，她為了報覆寧欣，便想了這麽一出，雖然不是她殺的，到底也是因為這件事丟的性命。
這算不算是因果。
她徑直走到亂葬林，直到兩節課的功夫，才提著一包東西往回走。
心中還想著之前的事情，正想得出神，身後一陌生的男聲笑道：“好久不見！”
九公主回眸看向出聲的男人，這人十五六歲的年紀，皮膚不似宮中之人的白皙，卻細致健康，挺翹的鼻梁，細長的雙眸優雅極致，裏面帶著狡黠的光芒，如細碎的陽光流轉，連嘴角都蕩著溫和的笑意。
初見之下，九公主只覺得這人如劇本裏那修煉了千年的狐妖，妖卻不媚，讓人驚艷無比……
－－－－－－題外話－－－－－－
這文文的大綱實際上都是章回形式的，我貼一個出來，大家看看，嘻嘻……
偷蘭花初遇俊秦陌，
宮映雪見花起殺心；
不知道古代花粉過敏被稱作什麽，我沒有找到資料，只有用這個‘過敏’代替。
020 你提的是什麽？
九公主無語：見鬼了，他們什麽時候見過？還有，怎麽是在她做虧心事的時候出現？
那人走到她的面前。
片刻後，九公主才想起這人的身份，收起失落，擡眸微微一笑招呼道：“表叔——好。”能明目張膽的在宮中自由行走，又是這個年紀的，又生得這樣的，只有這個人！
秦陌見她擡起頭後，半晌才吐出這兩個字，生生被憋了一口氣，遠遠的就瞅見這丫頭鬼鬼祟祟地從那邊林子裏出來，手上還提著一包東西，鼓鼓囊囊的怎麽能不讓人好奇……
只是剛才她眼中還帶著濃濃的悲傷，此刻擡起頭，卻不見了，只有笑意。
秦陌失笑，眼裏光芒閃動：“明明比你大不了多少，一聲‘表叔’生生把我叫喚老了好幾十歲。”
九公主汗，他老個五六歲呢：“您輩分高。”
秦陌展顏又是一笑，看向她手中的布袋子：“你提的是什麽？”
九公主最怕他問著茬，趕緊開口：“那個……表叔，我下午還有課，就先走了啊！”千萬不能讓他看見，若是他知道這東西……給太後說了，她還要不要命！
說完趕緊走開，秦陌望著她已經逃遠的瘦弱背影，猛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：“怎麽又忘記問她的排行了，笨吶！”
護衛躲在一旁無語：“爺，咱們趕緊走吧，明天就要啟程了，今晚回去還要準備呢。”剛才跟著這丫頭都跟了好一會時間，現在又耽擱了一會。
明天又要去一個比較偏遠的國家“考察”，這次他們是提前把聖壽節的禮物送給太後的，等會晚了，他們可又得挨太後的罵！
……
一個多月後的聖壽節，正是晴空萬裏，盛都的暑氣已經消了大半，這場宴會前兩個月就開始在準備，可見宮中對該宴會的重視程度。
此刻闔宮上下均換了新衣，處處張燈結彩，金碧輝煌，只等讓各主子高興。
早上是各大臣的親眷拜見賀壽時間，下午在戲樓排了幾出戲，讓各位臣子親眷們陪著太後看戲，晚上才是家宴。
宴會則設在了湖心殿，湖心殿是可以容納上千人的大殿，是為宮廷宴會專門搭建的。
因在湖心修那麽大一座殿宇是一個奇觀，所以賜名：湖心殿，殿上的牌匾上是當朝大儒謝茂營的親筆題字，殿宇四周的柱子上留著名家題寫的對聯。
這一天各公主也休課一日，早早地開始準備自己的妝容和服飾，有的公主甚至一個月以前就開始準備這一天的衣飾服裝。
因晚上會來許多人，那些沒有排名的公主希望有人把自己美貌的名聲傳揚出去；而那些已經有排名的公主，則希望更進一步。因此，她們不放過任何可以表現自己的機會。
九公主盯著托盤上的新裙，是剛剛內務府送來的，一襲嫩黃色的襦裙，上面是白色底帶暗花的，好看是好看。
可是——
她翻了翻白眼：不知道自己黑嗎？還給嫩黃色！該死的太監，慣會為難人！
文珠微微一笑：“奴婢給公主挽個發髻吧。”
九公主興致缺缺：“隨便吧。”已經這樣了，還指望怎麽能梳個發髻就好看？
傍晚，湖心殿那邊開始傳來笙簫戲曲之聲。
九公主帶著文珠抱著禮物前往，禮物是一盆蘭花，她曾經在那本雜記上見到過，上面寫著：天逸荷，花中絕品，價值不凡。
那樣的花草她未曾在禦花園中見過，那天跑了一趟“亂葬林”，居然在一個角落看見有此花，她對這些東西向來好奇，知道自己不會看錯。後面去看那亂棍打死的宮女時，便挖了回來，栽在花盆中，沒有想到還真的成活了。
她一窮二白，哪裏還有什麽東西可以送的，所以想著把這個當成禮物抱來。
那天便是提此花遇上的秦陌，如果被他知道這花是她從“亂葬林”挖來，給太後賀壽的，那還了得。
九公主有些憂愁，也不知道那表叔看見她去挖的那地沒有！
旁邊走過來一隊人，九公主擡眸，正巧是五公主寧歌帶著自己的宮人和禮物娉婷地走了過來，她今天穿著花紋覆雜的襦裙，頭上又梳著覆雜的發髻，一身的金銀玉器，小小的年紀看上去生生大了好幾歲。
九公主微微搖頭，也不知道她妝容課上學了些什麽，始終學不會如何把自己裝扮成好看的。
她嫌棄五公主的妝容打扮，五公主也正嫌棄地盯著她。
五公主上下掃了九公主兩眼，瞧見她的裝扮不客氣的笑出了聲：“九妹，是沒有衣服了嗎？還不知道自己如黑炭一般呢，穿個嫩黃色，這是烏鴉扮嫩鵝呀？”
她想起上次吃的虧就憋著一肚子火氣，她母親被罰了不說，還讓全宮的人都說她心狠手辣、不愛幼妹！
真是氣死她了，誰對著一屋子的妹妹能愛得起來，何況，寧九只比她小兩歲，就是幼妹了？
九公主翻翻白眼：你才是鵝！
這個姐姐怎麽形容呢，真是不長教訓：“五皇姐莫不是不知道我的衣服和首飾都是母後讓人安排的嗎？你這麽說，讓……”說著還小心翼翼地看了四周一眼，確定無人之後又道，“讓人聽見了，還以為五皇姐嫌棄母後的安排……”說完又看了一眼，生怕被別人聽見！
五公主氣結：都忘記這茬了！她又不是這個窮貨，拜壽連衣服都沒有還要皇後安排！
又想到這身衣服多半是皇後故意的，她忙轉頭看了看周圍，當即轉移了話題：“妹妹拿的這是什麽，這麽大的物件，不會是把院裏的破銅爛鐵給搬來了吧，如果你沒有可以問本公主要呀，說不定一高興就賞你些玩意了。”
文珠秀長的眼睛一斜，悄悄笑起來：上次課不就是賞了好些嗎！
九公主眉毛一挑：“那感情好，五姐姐你最好了，其實吧，我院裏什麽都缺，明天我讓文珠去你那邊取……”
五公主見這丫頭滑得很，自認自己的嘴皮子是磨不過她的，畢竟眼前這人唯一的優點便是——臉皮厚嘛！
誰比得過！她甘拜下風。
不過——她也確實好奇文珠抱著的禮物，當即手一動，掀開了上面的紅綢。
頓時一陣清新的香氣襲來。
021 給你一個教訓
五公主定睛一看，是幾株姿態優美的蘭花，上面連著開了五朵金黃色的花。
五公主當即“哈哈”大笑起來：“九皇妹呀——唉，本公主還是第一次見有人送幾株花的，要送花也是本公主這種吧。”說著，身後的兩個公公與榮有焉地擡著禮物上前，五公主姿態昂揚地掀起上面的紅綢，一株玉石雕刻而成的盆景露出來，在夕陽的照射下，看著鮮艷又明亮。
這是她從她母親那裏搬來的。
九公主立刻誇讚：“五皇姐真是豪氣呀，文珠……明日早點去五公主的殿裏，讓她接濟接濟咱們……”
文珠趕緊笑嘻嘻地應道：“是。”
五公主俏臉又是一紅：她還提這茬，臉呢？不要了嗎？堂堂一國公主，居然說這樣的話！
還沒有等九公主再說話，眾人只覺得眼前一白，便出現了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，白衣廣袖，長發如墨，不紮不束，仿佛透明的肌膚，一雙澄澈迷蒙的桃花眼，淡紅的薄唇，身上也無任何的裝飾，整個人看上去如誤入凡塵的仙子，又如雪山之巔的雪蓮，純凈至極、絕色至極。
他身上縈繞著淡淡的酒香味，微風吹來，那酒味若有若無飄來。
眾人看著他，覺得沒有絲毫的不成體統，仿佛他本該就是這樣。
五公主的臉瞬間紅了，一時間腦袋空白，只餘眼前的人。
九公主有些訝異：醉鬼？怎麽在這裏？
沒有想到他眼睛也如此好看。
眾人皆呆楞住。
那人只盯著那盆蘭花，眼中的迷蒙之色盡褪，澄澈的眼裏冒出一絲絲的寒氣。
是誰？！
他怒目掃向前面的兩個公主，目光鎖定旁邊一個臉略黑的丫頭，略微一回憶，是上次在林中見過的，絕對是她！
宮映雪又看看那盆蘭花，幹凈的眸子裏是一片惋惜之色，文珠被他那樣的目光看得莫名後退一步。
宮映雪氣得一陣氣血翻湧，眼裏湧動著莫明的情緒：他辛辛苦苦養育的蘭花，是他從高山之巔采集回來，種在那片林子裏，今年就成活了這麽六株，一個月前莫名不見了，他還苦找了一陣！沒有想到全被人給采了過來！
那地竟一株不剩！
蘭花開時，因有香氣，他還特地藏嚴實了，免得被那些不知死活的太監發現，沒有想到還是被眼前這人找到，還給刨了過來，這人是屬狗的嗎？
他此刻恨不得上去掐死她！
想到這，他已經飛快地拎著九公主飛遠。
眾人只覺得眼睛一花，面前便沒有了兩人的影子，五公主凝視著旁邊的文珠問道：“那人……是誰？”
“奴婢不知道呀！”
五公主怒：“這麽多人偏偏帶走你主子，你說你不知道？當本公主傻呢？”
文珠委屈：“五殿下，奴婢是真的不知道，也不知道是何原因要帶走我們公主，你說他會為難我們公主嗎？”
五公主聽見後面那句話才心情好了些：為難？一定要為難，可勁的為難這個臭丫頭！
但是話還是要說好聽一點，她有些擔憂道：“是呀，會不會為難九皇妹呢？哎，這個惹禍精！”
說完帶著自己的宮人緩緩離去。
文珠：“……”
九公主感覺自己就像一只小雞仔，穿一身黃不說，還被人這樣拎著，簡直是沒有一點尊嚴。
她雙手雙腳拼命地劃著：“放我下來！快放我下來，你簡直是大膽，你不知道我是誰嗎？你敢這樣對我？”
那人不管她的叫嚷，直接在一處僻靜的地方站定，然後死死地掐住九公主的脖子。
九公主看著他眼裏的狠厲之色，知道這人是真的想殺了自己，一時間慌張的用雙手扳著那掐著自己的手，腳在半空中使勁的亂踢。
可根本沒有用！她踢不到那人分毫。
她就像是砧板上的肉，此刻是任人宰割的命！
九公主安靜了下來，只餘雙手死死地抓著那只潔白纖長的手，她稍長的指甲掐進了那人的肉裏，殷紅的血珠一點點冒了出來，九公主感覺脖子快斷了般，她睜著大大的眼睛，勢必要把這個害了她性命的人記住，就算是到了地獄，她也要等到他報仇！
宮映雪望著面前那雙纖塵不染的眸子，眸子裏因呼吸困難水汽氤氳，倒映著他此刻發怒的神情，他漸漸回神，努力壓制著眼底暴怒的情緒，微微松開了手中的力道。
九公主一下跌落在地上，大口大口的吸著空氣，不斷的咳嗽起來。
淡漠清涼的聲音從上面飄了下來：“黑丫頭，給你一個教訓，下次不要偷拿別人的東西。”
管誰叫“黑丫頭”呢！
九公主憤恨地瞪著地上的那雙腳，攥緊了拳頭：“……咳咳咳……你……咳咳咳……變態呀！那林子裏的長的，又不是你家後院！咳咳……誰知道是你的，你要這花直接拿去就好，幹嘛要我的性命！”真想沖上去也掐住他的脖子試試！
要是因為幾株蘭花死了，她多不值得，而且又不是送給自己的！
還有這個酒瘋子是誰，是哪個宮的人，一身絕功，如此明目張膽的要害她的性命！當真不把宮中的貴人和父皇放在眼裏了嗎？
她好不容易穩定氣息，趕緊爬起來，向著湖心殿跑去，打不過能怎麽辦，只有跑咯。
身後的宮映雪直接飛了起來，鞋上粘著的泥土掉了她一頭一臉，她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上，加快腳步。
心中暗罵一聲：晦氣！
她只是眾公主中排名中間的一個公主，去的時間不宜過早也不宜太晚，所以她和文珠走的時候也不算早，現在過去，只怕會遲到！
九公主想著還是大步跑去，在曲橋邊果然看見了文珠等在那，文珠看見九公主來了，擦了擦額頭的汗：“沒事吧，公主？”
九公主恨不得砸了那花，現在一點點眼光也不想施舍一下。
聽見文珠相問，快速道“沒事，進去吧！”
“嗯。”
宴會年年都不同，卻一年比一年奢華，直讓人眼花繚亂。
整個湖心殿被一盞盞樣式覆雜明亮的宮燈照得分明，點點的燈光似空中的明星閃耀，落在暗沈的水裏，被水波蕩漾開來，碧池清水，曲橋回廊，讓湖心殿不啻於天宮仙境。
大大的湖面上開滿了荷花，似是無窮無盡，整個湖一共架了九座橋通往湖心殿。
十一公主在另一邊，撇了眼僅帶著一個宮女的九公主，加快了自己的步伐，她可不想跟這個寒酸的落魄公主走在一起！
有風靜靜的從湖面穿過，把荷花吹得輕輕顫動，大殿周圍的輕紗也被吹得微微飄揚，空氣中傳來荷花的清香和淡淡的胭脂水粉香味。
九公主坐在自己的位子上，文珠站在她的身側隨時侍候，大殿已經開始喧鬧起來，各種絲竹樂曲之聲充盈於耳，迤邐好聽。
－－－－－－題外話－－－－－－
昨天坐了一輛順風車（不是打車的那種，是裝修的工人，我順便坐他車過去），拉開車門的瞬間，我驚呆了！
師傅還很熱情的招呼，“快上來吧，隨便坐啊，你不要那麽嫌棄嘛，新年第一天開工，沒有來得及打掃做清潔而已！”
我小心翼翼地拂開座位上面的幾個可樂瓶和煙盒，神經緊繃地踩著一堆不知名的垃圾坐了上去～
022 聖壽節
皇子和各公主均已經到齊。
右邊依次坐著大公主寧夢、二公主寧晏、三公主寧奚、四公主寧月、五公主寧歌、六公主寧袖、七公主寧欣、八公主寧懿、九公主寧九、十公主寧十、十一公主寧十一……共十六個公主。
最小的公主才兩歲，被她母親抱著。
殿中的公主或雍容華貴、或英氣神采、或清麗柔婉、或天香國色、或明眸善睞、或活潑秀麗、或濃艷奪目、或冷若冰霜、或天生麗質、或天真爛漫、或水靈秀氣、或粉妝玉琢……
個個姿容絕色，千嬌百媚，望之不凡。
寧辭穿著朝貢綢緞做的精美華袍，帶著金絲編制的頭冠，整個人如上好的玉石般尊貴不容逼視，卻又精致可人。
他坐在公主們的對面，墨玉般的眸子望著三公主，三公主感受到那不容忽視的視線，暗暗捏了捏手中的手帕。
片刻後，他移開了目光，掃了眼中間的九公主，忍不住直皺眉：這麽個睚眥必究的人，怎麽不讓太監給她換一身衣服，難道不知道這身衣服與她不相配嗎？而且不知道在哪裏滾了來，上面還落著青草汁！
果然是傻氣的皇姐。
又過了一會，一聲突兀的尖聲傳來：“太後娘娘、皇上、皇後娘娘、貴妃娘娘、淑妃娘娘、德妃娘娘……駕到——”
大殿中的音律之聲驟然一停，殿中幾百人聽見此聲後都站起來跪下恭迎聖上，大殿頓時響起一片窸窸窣窣的整理衣袂聲，偌大的殿宇竟無其他的雜聲。
眾人皆恭敬的看向大殿門口。
只見威嚴俊秀的榮帝和一眾美貌的妃妾宮娥，擁著中間威嚴尊貴的太後，在眾人的跪拜和仰視下，姍姍到來。
各色綾羅綢緞中，映著那道明黃色的身影，極具風雅，俊美無儔，直讓人移不開眼，卻也不敢正看。
他們在眾人的請安聲中，向大殿上方走去，入殿後頓時感覺香粉撲面而來，聖上帶著眾人敬仰的眼神，把皇太後迎上正上方的高位，自己則坐在了皇太後的左邊，皇後坐在了右邊，一眾妃嬪依次坐在了皇後一側的下首。
下面才東西相對分別放著皇子、公主的宴桌，再下面外側的地方是近支親貴及女眷的宴桌。
皇上掃了眼下面的皇子公主位子，臉色當即陰沈，左邊是孤零零的一個座位，上面只有一個皇子，身後只站著一個太監；右邊是一大群公主和伺候的宮人，左右相對如此明顯！
他望著旁邊的皇後，她穿著一身鳳袍，上面繡了九只金鳳，顯得母儀天下，端莊威嚴。
榮帝意味不明的笑道：“皇後多年辛苦，才有如今的盛況。”
皇後娘娘被他的目光看得有點發怵，心頭一跳：什麽意思？指今晚的宴會？
太後今天是七九之數，所以這個生日被皇後如此看重，她穿著太後正裝，華袍上四爪金龍和青色的騰雲等吉祥圖案相間分布，胸前佩戴著白色東珠，頭上戴著朝冠，裝扮得隆重至極，面上帶溫和慈愛的微笑，眼角和額頭有絲絲的皺紋，其餘的皮膚依舊光滑，可見保養得宜。
她坐在中間，心下不滿：說誰呢？這個孝順的兒子可是在暗諷她？雖說她也害了不少宮中的皇子，可是她最後還是讓他當上皇帝！如果兄弟多了，他能坐得上這個九五寶座？
開什麽玩笑！
皇太後不管這些，今天是她的生日，自然要高興高興的，看著下面的一堆鐘靈毓秀的公主，又找了找下面親貴女眷的宴桌。
她的陌兒該到了結親的年紀，她也好乘著機會看看下面有沒有合適的千金。
越看越覺得公主中的寧夢清艷脫俗，樣樣都不錯，配她的陌兒正好，可惜了……
身側的老太監，樂呵呵地道：“太後娘娘，等會該讓孩子們給您祝壽呢。”
太後笑著點點頭：“嗯，是該近距離看看那些孩子，一個個水靈靈似的人兒。”
首先是皇上敬酒。
接著便是皇後娘娘帶著眾妃向太後敬酒。
王貴妃拿著酒杯挨了一下嘴唇。
皇後撇了眼王貴妃的酒杯，果然動也未動，心中止不住的惡心：真是賤人！肚子都大了起來，還裝呢！
今晚過後，看你怎麽裝，到時候出了什麽事情，可怨不得她！
寧辭望著許久不見的母妃，一雙亮如星辰的眼眸，露著濃濃的迷蒙之色：母妃怎麽連看也不看自己，當真厭惡他至此？
再接著是太後的養女，唯一一個在宮中的長公主，帶著自己的賀禮拜壽，她送的是一套珠寶的頭面，看著就金光燦燦，價值不菲。
剛一退下，寧辭帶著自己尋來的禮物被太監引到殿中。
他一掀淡黃色的錦袍，跪在地上，身姿筆挺：“謹祝皇祖母年年有今日，歲歲逢此朝。”然後是一拜。
滿堂的人都望著站在中間的皇子，果然是人中龍鳳，相貌不凡，尊貴天成，只見他身後的太監奉上寶物，那是一套玉石做成的茶具，晶瑩剔透，價值連城，殿中眾人發出“嘖嘖”的稱嘆之聲。
他們當然要好好的誇讚一番，畢竟他是堂堂榮國唯一的皇子殿下，以後的大寶之位還不是他的嘛！討好未來的君主有何不妥！
眾人開始在心中盤算：不僅現在要討好，後面也該讓自己的孩子多跟皇子親近親近……
皇子退下後，昌平大公主帶著各公主和各自準備的禮物，向太後拜壽，霎時間，殿堂為之一亮，陣陣女兒家的香氣把那淡淡的酒香壓了下去，十幾個公主均是亭亭玉立，貌若天仙，讓眾人仿佛置身於瑤池仙海一般。
皇上看著這些公主，滿意的點點頭：這才是他的女兒，大榮國的尊貴公主們！
眾人都屏息凝神細細地打量著殿中央的十幾個公主，雖容貌姿態不同，無一例外的都是如珠似寶一般的人，特別是盛裝明燈下。
如一副上好的名家畫卷。
九公主親自抱著自己的禮物放到前面，和眾公主一起輕輕地掀起各自禮物上的大紅綢。
眾人又看去，更覺目不暇接，各公主的禮物也大不相同，有屏風、繡品、字畫、佛珠……額……蘭花等。
眾人再定睛一瞧，可不就是一盆蘭花嘛！
都可謂是投其所好，當然除了那盆真花。
太後滿意地點點頭，慈愛的笑道：“那屏風是誰繡的？”那屏風有半人高，足有十二件，上面繡著各月應景的花，可見送禮之人下足了功夫，更難能可貴的是這份心意，這得繡多久呀。
大公主笑道：“皇祖母若喜歡，下次夢兒再繡一些。”
“夢兒果然是心思靈巧，你們小姑娘課業繁多，哀家可不敢再讓你秀咯，有這一份足矣。”
大公主甜甜地應道：“是。”
皇太後又依次看下去，目光落在了一盆蘭花上面，蘭花開得正旺，上面有幾朵金黃色的花。
皇太後不解地望著那盆花。
－－－－－－題外話－－－－－－
【套路防不勝防】昨天植樹節活動，心安則寧認領了一棵紫玉蘭樹，栽完後，物業告訴我，以後這棵樹就是我的了。
還沒有來得及高興，物業又說了，澆水的事你一定要記得，特別是前面一周……
然後繁忙的我又多了一項活動：給樹澆水……
本章參考資料：《崇慶皇太後八旬萬壽圖》。PS：七九之數也算是古代貴人要正經辦的生日。
023 送花遭人嫌
長公主也瞧見了，那花雖然名貴，可是她幾乎肯定，這丫頭是沒有錢才不知道從哪裏抱了這花來送，她暗暗地笑出聲：這個丫頭呀！可真是——
四公主嘆息一聲，絕色的臉上帶著點點擔憂：這傻丫頭，怎麽不跟她說呢，她殿中的東西雖然也不算名貴，可也有幾樣是拿得出手的，忽又自責自己前段時間太過忙碌，沒有註意到小九……
眾人也隨著目光望著那盆花：誰、誰那麽寒磣呀，送一盆真花？
那邊有人送了一盆玉石花都沒有引起皇太後的註意，這真花拿來賀壽，還是第一次瞧見，就算價值不凡也比不過人家那個玉石做的花吧！
不少人直接嗤笑出聲，心底止不住搖頭暗嘆：窮貨！
還有些人在交談，低低淺淺的聲音飄了出來：
“這是什麽花呢？”有人好奇地問出來。
“不知道，想來是極為貴重的吧。”
“可再貴重也只是一盆花呀！”真不敢茍同！
“可能……可能拿不出其他的吧……”
“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吧，這是蘭花，有花中君子之稱，有的極品蘭花可是價值不菲，就算有錢都買不到！而且送蘭花給長輩，寓意極好，有‘福如東海，壽比南山’之意，妙哉。”
“呵呵……還是您懂得多……”嘁，大家都是一樣的，裝個屁呀！而且這個公主一看就是窮的叮當響的，當他不知道！哼！
“……”
眾人都明白，沒有母親沒有背景的公主，例銀就那麽幾兩，宮中節日又多，哪裏有多少餘財送禮呀。
九公主暗暗扁嘴，這些話讓她耳朵都聽起繭子了，還指望能讓她羞愧不成！她飛速地擡頭望了上面一眼，見主要的幾人都沒有動怒，這才好受些，如果因為這盆花，一個都沒有討好，自己反倒差點丟命，那才叫不劃算呢！
宮映雪坐在後面黑暗的角落，漫不經心地喝著酒：這些沒有眼力見的，這花怎麽了，那邊十盆玉石花都趕不上他一株蘭花。
九公主感到身後面有一道欲殺了她的冰冷之氣，如此的熟悉和濃烈，讓她有些背脊發麻！
這瘟神！居然也在大殿！
身後的老太監湊近皇太後的耳朵，笑道：“這是九公主送給太後的，真是香氣襲人，聞著令人神清氣爽，咱家站在這裏都能聞見，可見這花呵護得極為用心。”這老太監是知道太後極喜歡花草的，特別是鮮活的花草。
皇太後點頭笑道：“嗯，這孩子樸實。”
九公主瞧見太後朝自己望來，趕緊躬身站好，大氣不敢出。
皇上望向那邊的九公主，只一眼，便移開了目光：這……是他的孩子？怎生得這麽黑，誰生的？
皇太後一一封了賞，公主們才退下去，九公主神情一松，開始小心翼翼地觀察場上的人來。
接著是親貴上來送禮拜壽，又是一番祝福和誇讚後，皇太後望著下面的親貴的女眷開心的笑道：“誰是謝家的大小姐？”她記得有個謝家嫡出的小姐是上了美人排行榜的。
大公主端著酒杯的手一頓，緊緊地攥緊手中的酒杯。
一女子婀娜地走上前，盈盈拜倒，如黃雀鳴囀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：“臣女謝飛采拜見皇太後、陛下、皇後娘娘，恭祝皇太後與天地兮比壽，與日月兮同光。”
果然端莊有禮，大方可人，還是謝家會教導女兒：“好好好，起來吧！”皇太後連說三聲好，又高興的喊起。
頓時驚了殿中的一眾人：對著皇子都沒有這麽激動的呀，這謝大小姐是什麽身份，不過是一個大儒的女兒！
就連榮帝也瞥了眼太後。
皇後感覺到太後的意圖，有些不悅地盯著下面的謝大小姐，直覺地看這人不順眼：不行，她今天就得給皇上提提女兒的婚事，不然被別人搶先了。
太後娘娘還想考驗下美人，當下笑道：“聽聞謝小姐舞姿動人，哀家聞這殿上絲竹聲樂不止，可惜卻無一人舞蹈，不知謝小姐可願博哀家一樂？”
大公主見底下那女子，氣質出眾，目如秋水。她知道世上多數男人都會喜歡這樣的女子，手裏的酒杯“咚”的一聲，灑落在桌上，旁邊的宮女趕緊重新換了杯盞，又給大公主滿上。
大公主俯視著下面如畫中人一樣的謝大小姐，胸口悶得似乎有團團的烏雲壓著。
眾人又是一驚：“……”
片刻後都明白了太後的用意，傳聞太後對自己的侄子極其寵愛，看來不假，這寵愛都超過了自己的孫子和孫女了。
不過秦陌好似出使一個小國去了吧，主人翁都不在這裏，太後著急有用嗎？
謝飛采不敢懈怠，應聲道：“是。”便下去準備了。
七公主瞪紅了眼睛：這個老太婆，對著自己的孫女都沒有這般溫軟的語氣，這樣的宴會不讓公主們展示，偏讓一個外人？
隨即又想到了在這樣的場合表演，於自己的身份不合，臉色這才好了些。
一張小臉依如之前那般美艷動人，之前的過敏現在全好了，一點痕跡也看不出，不過那段日子還是讓她著實難受了些。
下面的秦丞相知道姐姐的打算，也有意相看，這謝飛采是謝太師的女兒，賢良淑德，比秦陌小了一歲，當真合適。
眾人旁邊的侍婢倒上酒，公公們有序地把各種佳肴陸續端上來。
九公主因年紀小，文珠不讓她喝酒，只給她夾了愛吃的肉圓和幾樣難得的食物。
謝飛采準備了一會，已經換上了輕薄的舞衣，從殿頂抓著雪白的長絹飛身而下，如九天踏雲而來的仙女，眾人一呆，都望向那一會在空中一會在地上的女子。
然後，宮樂奏起，隨著伴舞女子的出現，樂聲一轉，漸漸的緋側悠揚起來。大家仿佛看到了一片大好的春光中，美麗的少女正在撲蝶游玩，語笑嫣然……
九公主咬了一個堅果，嘖嘖出聲：果然是難得的美人，這舞技只怕榮國無人能敵，她那七皇姐，呵呵……
一舞結束後，太後首先稱讚：“妙呀……來人，把哀家的紅玉拿來，賞給謝小姐！”
謝飛采又是一拜稱謝，迷倒了下面的一眾人。
大公主心中慌亂，連連望向坐在上面主位的皇後，可皇後眼中只有榮帝……
大部分人又瞄了眼旁邊的眾公主，謝飛采的容貌雖然趕不上四公主寧月，但是勝過絕大部分公主。
眾人突然覺得那什麽排行榜真的是不靠譜！這麽有失偏頗。
太後又點了幾個千金小姐表演才藝，這些千金小姐們有彈琴、有作畫、還有的寫了一副賀詞，只是都趕不上謝飛采令人印象深刻，也都一一封賞。
接著這便是開宴了。
眾人又喝了一陣，皇太後有些疲乏，畢竟今天可是累了一天。
眾人趕緊起身恭送她起駕回宮。
024 皇子又被害
送走太後，皇上看著身邊的皇後笑道：“皇後找朕可有事？”
皇後盈盈笑道：“是有些事情需要陛下拿主意。”
“那起駕吧。”
皇後想到今晚上要給皇上說的事情，只怕到時候發生了之前和嬤嬤預謀的事，皇上心情不好又會拖著，而且開宴前的那句話，她現在都心有餘悸！
還有，照著今晚的情況來看，太後似乎已經開始為秦陌著急相看。
就先放過景仁宮那賤人，機會多得是，她還能一直藏著了不成！
想完她看了向嬤嬤一眼，和皇上在眾人起身恭送中相攜而去。
淑妃看著皇上跟著皇後那不解風情的老女人走了，當即憤恨地甩了甩衣袖，輕蔑一笑，也帶著眾宮人離開，頭上的簪子晃得叮當響。
下面的向嬤嬤看見皇後那意味不明的目光，當即呆楞了：娘娘什麽意思，是按照計劃做還是暫停？
向嬤嬤早就想了好幾個計劃，可謂是一環接著一環，勢必讓那賤人露出原形。
第一個計劃：是殿中的香氣和繁冗的禮節，就不信熏不死她，累不死她！讓她不得不召見太醫，只要一召見太醫，還不露出原型嗎？何況叫什麽太醫可是她們娘娘說了算！
第二個計劃：她安排了幾個臉生身手又敏捷的小太監，散場時乘亂從她面前、身旁、身側路過，最好是撞一下，就不信那孩子不掉！最好是那賤人掉進水裏，看她以後還能不能再懷孕！
第三個計劃：是她安排人從皇子那裏下手，那可是她的親兒子，就不信她不驚慌失措！人只要一驚慌，就好辦事情！
……
想到這，向嬤嬤那顆如古井一般的心連跳了幾下，莫名地有些激動。
一思考的功夫，王貴妃已經被她的宮人有序地擁護著離開了大殿，錯失良機！
向嬤嬤差點一口老血慪出來，趕緊給殿門口的人使了一個眼色。
那人得了指示，和其餘的幾個小太監悄無聲息地跟上那隊人。
王貴妃帶著人浩浩蕩蕩地走出曲橋，再穿過禦花園，路上同行的人漸漸變少，她身後的嬤嬤笑道：“娘娘，身後的護衛來報，後面有人跟著我們已經到了這裏。”
王貴妃駐足，頭上的金簪在頭邊劃出優美的弧度，她淺淺一笑，摸著自己肚子的手越加溫和：“陛下都跟著她去了，還不死心麽？且讓他們跟著，還能怎麽著。”
“是。”嬤嬤應聲，對著身後的護衛朗聲道，“走吧！”
寧辭遠遠地望著他們開始進宮門的身影，忽地輕喚出聲：“母妃——”她為什麽不理會自己，幾個月不曾讓他拜見，在宴會上連一個眼神都不曾給自己。
王貴妃腳步一頓，少頃，擡步邁過門檻，向景仁宮裏面走去。
向嬤嬤安排的幾個太監一楞，忽又面面相覷：這、這是幾個意思！他們一路跟著皇子走到這裏，都沒有見王貴妃有跟皇子見面、說話……
而且剛剛皇子喊得那麽大聲，那人卻裝作沒有聽見。
還指望她母子情深嗎？
那現在是動手，還是不動手？
好尷尬呀！
幾人正在天人交戰中，寧辭走到幾人面前，就著他們手裏的匕首往自己身上一捅，當即呼喚著：“救命——母妃——”他眼睛死死地盯著景仁宮的宮門，可那朱紅色的門，被太監正慢慢地合攏關閉。
寧辭眨了眨眼睛，把那濃濃的霧氣隱沒，突然感覺全身都冰冷如置冰窖。
他此刻就像是一個被人拋棄的孩子般，那般孤獨無助。
幾個太監見皇子親自往刀上撞，還大喊救命，都有些瞠目結舌：皇子傻啦？這是要幹嘛！
他們幾個殺人的都沒有這麽著急好嘛！
想完，趕緊抽了刀子飛快地溜了！刀子上鮮紅的血掉了一地，血腥味也彌漫了這片空氣。
可是那人終究沒有回頭再望一眼。
趙德公公嘆息一聲，趕緊上前，幫著皇子止了血，又擦了擦他嘴角的血漬，輕聲道：“殿下，您這是何必呀！”他們殿下所有的痛苦、孤單、悲痛……他都理解，有時候他也好奇，到底是怎樣的母親、怎樣的心腸才能置自己的孩子這般！
寧辭的眼眸一片沈寂：他不相信，她明明聽見了！
片刻後，那如繁星般的眼裏又乍現出希望：或許她沒有聽見，那麽多人，天又黑……
一人悄悄靠近這邊的兩人，提著刀就向兩人刺來。
明亮的月光在刀上閃了一下，趙德有所警覺，緊緊地護著了寧辭，只覺得背脊一寒，接著便是一痛，他大喊出聲：“救命！我們在這裏，救命——曲辛，你死哪去了！”
這些該死的護衛，需要的時候，一個都瞧不見！這麽多人，竟然眼睜睜地看著那刺客行兇暗殺皇子！
背後的刀再提起的一瞬——
只見一個白影從遠處飄了過來，只一掌便打跑了黑衣人，他提著皇子就想走，可被趙德死死地護著。
那人輕呢一聲：“倒是個忠心的奴才呵——”
趙德以為那人是護衛，怕刺客再回來，便松開了懷抱，放心地暈過去。
那人提著寧辭向西邊走去。
……
湖心殿這邊因主要的幾個人走了，也都陸陸續續地離開。
九公主和文珠兩人提著好幾個燈籠，拎著許多食物和水果，心情不錯地回到自己的院子。
今天收獲滿滿，不僅領了賞錢還得了這麽多東西，當然除了被那酒瘋子捏脖子的那出！九公主想到那，現在都感覺自己的脖子還痛著呢！
走進院落，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之氣冒了出來，九公主蹙眉推開門一看，所見險些沒有被嚇死：她尊貴的床上正躺著一個人！那人側身躺在裏面，看不清面容，不大的身形猜不透是男是女。
而且還穿著鞋子躺在她的床上！
九公主氣紅了眼睛，上前踢了那人一腳，不客氣的吼道：“餵，誰讓你過來的！趕快給本公主起來……”
說著又待上前踢。
文珠想到什麽，臉瞬間一白，警覺地拉住九公主退後幾步，悄聲道：“殿下，不會是那些個人想要毀您的……您的清白吧！”
－－－－－－題外話－－－－－－
猜猜這殺人的是誰……
救人的又是誰？
感覺自己挖了好多坑！
025 真能忍呀
九公主蹙眉，有些小緊張：“有可能，可是——我還那麽小呀，誰會相信！”
文珠嘆息一聲，不厭其煩地開口：“殿下，您已經滿十歲了，是個大姑娘了！且男女七歲不同席，您一點不知避嫌，如果有人用這個陷害您，完全沒有翻身的餘地。”哎，她主子就這點不好，對男女之別沒有一點意識，雖然平日裏自己也有給她念叨，但是宮中接近男子的地方不多，倒沒有引起重視，現在看來是不行了。
文珠走上前，湊近燈籠一看，自個也差點被嚇死：怎麽又是他呀！
九公主把那人翻過身，正是寧辭，慘白的一張小臉，身上又是血跡斑斑，看著不如宴會上的高不可攀。
九公主突然想要哭泣：“文珠，是不是上次救了他被人知道了吧，怎麽辦，怎麽辦……”說著在不大的房間裏轉來轉去，愁的抓亂了自己的一頭秀發。
片刻後她擡起頭：“要不，我們擡他出去扔了吧。”半晌又想起，上次讓他無辜受牽連，她雖救了他，卻也算不上做了什麽好事。
文珠輕聲道：“不好吧，說不定是他自己尋來的，公主別多想了。”
兩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，任命地去忙活。
因上次洗澡水的事情，文珠用五公主等人掉落的發簪，去跟廚房的王婆子換了一口鍋，當時文珠和秋葉根據鍋的大小，在院中刨了一個洞，平日裏都會自己打水，用鍋熱水，倒也方便。
文珠自去院中點火燒水，九公主留在屋內盯著床上的寧辭，對著他那毫無瑕疵的精致五官翻了翻白眼：“你說你怎麽這麽背呢，一次兩次的都是捅著你了，你是一國皇子，怎麽比我這個不受寵的公主還要窩囊呀！”說完，脫去了他穿著的緞面短筒靴子。
寧辭纖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。
九公主一把扯開他層層衣袍，扯不開的，直接拿了櫃子上的剪刀。
片刻後，露出他潔白的胸膛，上次的兩道刀口已經結疤，粉嫩傷口上，又添了一道新的，雖然這次的傷口不深，但他衣服上的血漬看著很唬人。
九公主想了想，也許上次穿的是石青色的衣服，血漬看不出來，這次是淺色的衣服，就明顯了許多。
文珠提了熱水進來，拎幹帕子遞給九公主。
九公主拿著溫熱的帕子，一點點地給他擦幹凈，動作粗魯，文珠看著她擦，感覺自己的胸口都一陣疼痛，待九公主擦傷口之時，文珠忍了忍實在沒有忍住，皺眉出聲道：“殿下，您需要給他抹上治傷口的藥，這樣才能止血，傷口的血漬不用擦，不然等會又要裂開流血。”
九公主一下恍然大悟：“噢。”不用擦嗎，怪不得上次他能痛醒。
九公主有些心虛地放輕了動作。
“殿下，您把帕子給奴婢，需要重新洗一下。”
“哦，好的。”
一會後，文珠又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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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公主翻了翻白眼：“誰要看你這些。”說著伸手厭惡地把面前的那包東西打落，“拿出去丟遠一些！啊——”
話沒有說完，只見滿學堂都是蟬撲飛的身影。
“唧唧……”
蟬亂撲騰著，有的落在地上、書桌上、牌匾上，還有的落在公主們的發髻上、身上，甚至有的落在了美人的脖子裏……
“啊！啊——”
“快看看本公主身上啊！”
“本公主頭上也有，還在叫呢！呃……”
“嗚嗚嗚……”
眾公主哪裏還有半點端莊，紛紛抱頭逃躥，有年紀小的還哭了起來……
九公主在眾人慌亂的當口，眼神堅定，背脊挺直，悄無聲息地從七公主身邊路過……
在勤學殿旁邊等候的宮侍，聽見這邊各位尊貴公主的動靜，這才猶豫地進來，一看，滿殿的蟬亂飛，還“吱吱吱”地叫著。
有小太監趕緊拿家夥抓蟬；
有的進來安撫自己的主子；
還有反應過快的，趕緊帶著自己的主子沖出這喧鬧成一團的勤學殿……
這邊的動態被人報給了後宮之主皇後娘娘，皇後正被聖壽節和王貴妃肚子裏孩子的事情弄得心力交瘁。而且王貴妃肚子裏懷的到現在她都不知道是男是女，那女人也狡猾至極，從不肯輕易露面，景仁宮裏裏外外防得也是滴水不漏！
她哪有時間管這些公主們的小小爭執，當即讓人傳話回去，只讓先生管著好生教導便是。
皇後揮了揮手，宮人恭敬地退出去。
皇後眼神陰郁地對著身邊的向嬤嬤開口：“這淑妃兩母女，簡直是無法無天，老的專橫暴厲，小的也不遑多讓，小小年紀便囂張跋扈，偏偏陛下還寵她們！前幾天傷皇子的那兩個小太監是不是寧欣宮裏的？哼！淑妃難道還想做第二個王貴妃不成！”
身後的向嬤嬤忙道：“娘娘且等過了這段時間，再收拾那人吧！”
“也只好這樣，你也派人多盯著點！莫要鬧得不像樣被人聽了笑話！”
“是。”
勤學殿直到午後方才收拾幹凈，沒有一點蟬的影子後，七公主帶著宮人氣勢洶洶地趕了過來，看見位子上坐得端正的寧九，恨不得沖過去打幾個耳光，雖然手也會痛，可是那樣自己打的才爽快。
她想著，便放慢腳步，捏著手指，盈盈地向寧九走過去，頗有種暴風雨前寧靜的感覺。
殿中已經到了大部分公主，無不為九公主接下來的遭遇感到激動。
甚至——
還有一點點痛快！
誰讓她蠢得把蟬帶到勤學殿來，可害苦了她們！那些衣服、鞋子、首飾……都不能要了，真是心疼。
還有，她們可回去洗了好幾次澡才敢出來見人！
四公主走上前冷聲道：“七皇妹，這裏是學堂！你當真目無紀律、膽大妄為了不成！”
九公主站起來，拉了一下四公主：她沒有必要幫自己出聲的，她自是有辦法脫身。
文珠也悄悄地站在了兩人的前面。
七公主嗤笑一聲：“喲喲喲，這是裝哪門子的姐妹情深呀，這殿中哪個不是你親姐妹！怎麽不見得你平時這麽大義凜然、古道熱腸！”
七公主身後的一個小公公笑道：“七殿下這成語用的好！”
“是嗎？那本公主就賞你一個機會，你看怎麽收拾這兩人合適呢？”
那太監笑道：“殿下這可就為難奴才了，她們可是堂堂的公主殿下，小的……實在是不敢呀！”
七公主瞪了一眼：“沒用的東西，讓你們做點事情，就推三阻四的，滾——”
“哎，小的滾，這就滾——”說完，真的在地上滾了兩圈，滑稽好笑，可無人笑。
大公主從外面走進來，就看到這三人箭弩拔張的氣氛，她瞥了一眼幾人，自回到位子上去了。
七公主見大公主這樣的表情便知道她的想法，想來也是恨上了寧九，這下她還有什麽好顧忌的呢，正準備出手，餘光撇見了門口處的一人。
那人背著手，大步踏進殿中。
大殿瞬間安靜下來，殿中眾人紛紛屏息斂聲，公主們正襟危坐。
“妙哉、妙哉——”說話這人一副女做男裝打扮，三十歲的樣子，身材小巧玲瓏、五官精致可人，眼睛靈動有神，氣質卓然，任誰一看都知道她是女子。
步履輕盈地圍著三人轉了一圈，又是一笑道，“剛才那成語我也聽見了，用得不錯！”
七公主無語：這是諷刺她呢？
那人又看向已經到一邊站著的小太監笑道：“當然，你這個滾得也妙！”
聽見這話，那小太監諂媚的笑了笑，趕緊退出了勤學殿，其餘的宮人也都退了出去。
勤學殿的規矩是每位公主身邊只能留一個伺候筆墨的宮人，他們留在這還真的想打群架不成！
要說之前絕對可以的，畢竟七公主的母妃是淑妃娘娘，而那兩個公主是什麽玩意！
可現在當著這人的面她們哪裏敢！
這人可是太後娘娘的養女，新安長公主殿下，名喚寧初南，極得太後和皇上的寵愛，也是這宮中唯一特別的存在。
四公主和九公主相繼回自己的位子上，大公主帶頭向臺上的長公主行禮問安：“姑姑萬福……”
“可別——”新安長公主擺擺手，轉了下眸子道，“既是來教導你們的先生，還是稱呼我為……寧先生吧！”
她天性聰慧，才思敏捷，學識淵博，游遍列國，被皇後勸來教導公主們的“品德”等課業，可當得起“先生”二字。
新安長公主站定，凝視著下面的十幾個學子，溫和一笑：“這次去了一個國家，名叫‘唐國’的，見到了一些跟我們榮國不大一樣的風俗和趣事，說來大家一起探討探討！”視線落在唯一站著的七公主身上，“七殿下？要不你坐著聽？”
七公主聽見她給自己一個臺階下，也不是那種不給長輩臉的人，便聘聘婷婷地走回自己的位子上。
長公主接著道：“話說唐國也有一個公主，下嫁給了本國的一個官員，沒有過多久，她的夫君就要納小妾，如果你們是她會怎麽做呢？”
公主們有些懵：不是她在講故事嗎？怎麽又問起她們來了！而且她們中最大的大公主年紀也才將將14歲，還沒有學過這些吧！殿中還有幾個小的呢，懂什麽？
但是這故事確實讓她們好奇，且跟她們有些關聯，都眼巴巴地望著長公主。
長公主瞇眼一笑，望著七公主道：“七殿下，此事若是發生在你身上，你會怎麽做？”
七公主想也不想，艷目一斜，紅唇輕啟，慵懶地開口：“自然是殺了他們。”
大殿中眾人倒抽一口涼氣：如此明目張膽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嗎？果然是有底氣的公主呀！
心下不免有些膽寒：看來是以後要離她遠遠的，免得哪裏被她惦記上，最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！
大公主側目：此人怕是留不得了！
片刻後又垂眸：如果那人……也如故事中的男人一樣，怎麽辦？她不能想，一想到這就如悶在水中一般難受。
－－－－－－題外話－－－－－－
雖然有的公主是按照歷史中真實的公主原型來描寫，但還是要說這是架空，關於文中各公主名字的解釋，到後期的時候我才發一個，畢竟你們那麽聰明，一看就知道了，那可是要劇透的了、那可是關於劇透的了、那可是直接就劇透了的……
018 皇帝的女兒還愁嫁？
長公主語重心長的道：“殺了他們，於你名聲無益，世間女子，誰不希望自己有個好名聲供世人和後人敬仰稱讚……如果男子的家人事後要告你或者告至陛下處，你有理變成無理，怎麽辦，又殺？”
“哼，他們敢！”七公主滿不在乎的哼聲。
長公主有些無語凝噎：此子，她怕是教不好了！
她又看向其他的公主。
“三從四德為先。”三公主淡淡地開口。
長公主點點頭，又掃了一圈沒有說話的公主，見大家有些不敢說，笑道：“既是故事，大家探討無妨，誰也不會計較，何況這是學堂，自然應該討論。”
眾公主想到七公主連那樣的話都說了，自己還有什麽不敢，於是有公主陸陸續續的開口：
“如果夫君喜歡，就滿足他，然後對小妾慢慢調教。”
長公主有些頭疼：屁大點的孩子，還說調教？！
“阻止他，不讓他納。”
長公主翻了翻白眼：怎麽阻止，當著他的面一頭撞死在柱子上嗎？！
“曉之以理，動之以情說服他不納妾，或者……”該公主低了頭，兩頰緋紅，輕聲道，“跟他約定，等公主有了一兩個孩子後才允許他納。”
長公主有些瞠目結舌：“……”這些公主都在想什麽！
“可以給父皇說，讓父皇貶他的官！看他是覺得自己的官要緊還是小妾要緊！”
殿中眾人均笑了起來，學堂一時笑聲陣陣。
長公主看向四公主問道：“你呢，四殿下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四公主清冷的回道。
長公主點點頭：誠懇！
她又尋向後邊那總是惹事的丫頭道：“小九，你會怎麽做？”
眾公主都朝她望來，眼神頗為不善又帶著好奇：看這個傻丫頭會說什麽！
九公主見她突然點自己的名字，思索了一陣，才笑嘻嘻地道：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長公主不相信，這狡黠的眼神，明明就是有主意的：“第一個說‘不知道’的是情有可原，說明她確實是不知道或者沒有想好。但第二個說‘不知道’難免會讓人覺得在敷衍。”
九公主頓了一下，見她還望著自己，扯了扯嘴角調皮一笑，淺淺的梨渦在臉上浮現出來，可愛得緊：“如果我喜歡他，那我給他納了便是；如果我不喜歡他，那納了小妾又何妨。”
殿中眾人又是一笑：這丫頭看著不傻嘛！
長公主呆楞，心中不斷的重覆：如果我喜歡他，那我給他納了便是；如果我不喜歡他，那納了又何妨……
竟如此簡單？！
五公主毫不留情地嘲笑：“小九，你得先嫁掉！你這樣會有人要嗎？”說完用那涼涼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九公主一眼。
九公主身上穿著半新不舊的綠色襦裙，在殿中雖然明亮奪人眼球，可卻是屬於寒磣的了，要知道她們的衣服，一般都是穿個一兩次就不要的呢。
再加上她那黑濃的眉毛和曬黑的皮膚……
看著就憨傻憨傻的。
九公主不高興了，撇撇嘴：“我是公主！皇帝的女兒還愁嫁嗎？”敢說她嫁不掉！哼！她現在巴不得早點出嫁，她嫁人了，還有人敢這麽欺負她嗎？還有人敢這麽迫害她身邊的人嗎？
她只希望這輩子能平平安安的過著。
眾公主和身邊的宮女均掩唇嬌笑起來：是呀，她們就算再不怎麽樣，那也是公主！大榮國的公主！
長公主嘆息一聲：“小九啊，如果你真心喜歡他，又怎麽會心甘情願地給他納其他的女子，分享你的寵愛……女子給夫君納妾莫不是出於種種原因……你們呀，終究還是太小，什麽都不懂……”
大殿頓時一靜，懵懂的目光四處灑落。
大公主擡眸望著臺上的長公主：姑姑這是？可她似乎能懂，如果真心喜歡那人又怎麽會心甘情願的讓他納其他的女子。
可是女子莫不都是以夫君為先、以夫君為綱的嗎？
一時間，心中竟湧起一陣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窒息感。
許久後，大公主輕聲問道：“那唐國的公主最後是怎麽做的呢？”
長公主回神，掃了眼大殿的眾位公主，才悠悠地開口：“唐國跟我們榮國不一樣，他們國家這一代正是女帝當政，雖然如此……”
“女帝？”八公主寧懿出聲打斷，她實在想象不出這世間還有女帝的，那是一個怎樣的國家。
長公主一笑，繼續說道：“是的，這個唐國的女帝是一個傑出的女子，她膽識過人、聰明絕頂……這世間有多少國家，誰能全部知道，我們這裏尊崇的，說不定人家那裏根本不屑一顧；人家那裏敬仰的，我們卻知之甚少……等會再給大家談談那些國家的事情。”
“言歸正傳，我們再說回那位唐國公主，她雖是女帝的女兒，卻是一個最尊重閨閣內女子教導和禮法的人。後來她還是給夫君納了那小妾，可公主並沒有得到他夫君的歡心，不久之後，這個公主便去了。女帝覺得蹊蹺，派人暗中調查，這才知道該駙馬一直不滿唐國是女帝當政，且唐國公主多驕橫放縱，不修婦禮之輩，駙馬又一直不滿這樁婚事，這才故意為之。雖然駙馬連帶著一家都被操家滅族，可那公主如花一般的命就這樣沒有了，可謂是無辜至極，又令人唏噓不已……”
說完又把目光掃向大公主、七公主道，“所以——這就是平日裏你們女官教導的‘一榮俱榮，一損俱損’！雖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，我們大榮國的公主多，當然各有各的好！但是眾國和諸人只會認為‘你’代表的就是榮國公主的樣子，而不是去計較你是幾公主，她又是第幾公主；你怎麽樣，她又怎麽怎麽樣！平日裏，你們為了點細枝末節的利益，就在各處爭執吵鬧不休，可知這些事情會不會被傳揚出去？傳揚出去後眾國會怎麽看待我們榮國公主？名聲這東西是需要我們共同去維護的，明白了嗎？”
大多數公主被長公主這番話說的臉紅不已，紛紛垂目不語。
長公主見些許人是聽進去了，一路緩緩踱步而下，雖然是男裝，也是華服，拖曳在地上發出“沙沙”的細微響聲。
她邊道：“而且你們還有多久的相處時光呀，少的過一年便會離開這裏，說不定也等不到一年便要離開勤學殿，大多數也不過是兩三年的光景也將離開這學堂……恐怕……”她突然有些感傷，聲音裏都帶著一點點顫抖，“恐怕這一生都不會再見，人生數十載，你以後哪裏還會記得這時是為了什麽而厭惡這個姐姐，又看不慣那個妹妹？說不定以後在夫家、在夜裏，看見學堂、看見孩子……還會常常懷念在這裏的時光，以及和眾姐妹相處的日子……”
－－－－－－題外話－－－－－－
上一部作品中，結局的最後一句話是：只願君心似我心，定不負相思意。
所以，猜到這部作品是古言了嗎？
自己感覺自己好二……
019 初見之下
長公主已經走至七公主寧欣的旁邊，看見七公主整張臉都漲紅，一時欣慰得有些熱淚盈眶：沒有想到自己這翻“諄諄教誨”終於被這頑固的人聽見去了？
她又瞟了眼，微微蹙眉：總覺得不對。
想至此，她擡起寧欣的下巴，細細地看起來。
七公主被她的動作弄得懵了。
眾人聽得有些激動和傷感，突然沒有了聲音，都向著長公主的方向望來，便看見了這香艷駭人的一幕：一個錦衣玉袍的翩翩“公子”，用手擡起一張艷麗動人的佳人下巴，兩人正碰若無人的深情凝視著，佳人的臉羞得一片緋紅……
眾人都覺得剛才那升起的“傷感”都有種見鬼了的錯覺，均被這一幕弄得惡寒不已。
七公主反應過來，眉心跳了跳，極不耐煩地揮開捏著她下巴的手：真是、真是——簡直豈有此理！這個姑姑也太不正經了吧！穿一身男袍便以為自己是男人了嗎？
長公主有些著急，尋著旁邊七公主的宮女問道：“你們家殿下這個臉，是不是有點問題？”
眾人一聽都望向那張臉：果然是紅得極其不正常。
七公主也慌了，厲目掃向旁邊的宮女。
她的宮女哆哆嗦嗦地開口：“好、好像……”
“鏡子給我拿來！”七公主不等她說完，怒聲道。
長公主跺跺腳，看著旁邊的宮女佯裝罵道：“還不去叫太醫過來看看，楞著幹什麽！”
那宮女得了指示，感激地看了長公主一眼，然後飛快地跑出去請太醫。
長公主問道：“有沒有哪裏不適？”
七公主搖搖頭，心中有些恐慌，瞬間便想到了癥結，她怒目掃向後面的寧九，“謔”地一下從自己的位子上站起來，一步一步向著寧九的位子走過去，帶著無邊的戾氣，氣勢迫人：“是你——那個該死的蟬上面有東西！絕對放了什麽藥粉，一定是你心懷不滿，故意為之，寧九，本公主告訴你，你今天若毀去本公主的容貌，本公主定要你的性命！”
九公主趕緊站起來，飛快地從另一邊走到長公主身邊，瑟縮地躲在她身後，文珠也趕緊走過去護著。
大公主蹙眉：寧欣簡直是無法無天！
其他的公主也楞楞地看著這一幕。
威嚴婉轉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：“寧欣，不得胡說！這蟬我們也摸了都沒有事，且等太醫給你瞧瞧。”
七公主絲毫不在意大公主的地位，嗤笑不已：“這番模樣的不是大皇姐，當然這般事不關心！”
大公主正待說話，太醫和七公主身邊的宮女已經從旁邊的休息殿趕了過來，太醫擦擦額頭上的汗，一下便看見了中間站著的七公主，她一張小臉到脖子都是紅的，太醫走過去，觀望了一陣，坐下來又搭了紗把脈。
片刻後，他詢問：“七殿下中午可是有用花瓣沐浴？”
“嗯？”七公主有些緊張。
太醫縷縷胡須笑道：“不打緊，想來公主是對一些花粉過敏，風把那些容易引起過敏的花粉吹落在沐浴用的花瓣上，公主用了便會這樣。”
“什麽時候可好。”
太醫笑道：“半個月方可好，只這半個月公主要飲食清淡，也不可塗脂抹粉還不可再用花瓣沐浴，有風的時候少去禦花園，這段時間也可戴著面紗，臣給七殿下拿些藥，這多半是雜花才會讓公主殿下過敏，殿下可……”
太醫還待說話，瞅見了七公主越來越不好的臉色，當下噤聲。
“你給本公主說要半個月才好？莫非要本公主這半個月頂著一張紅臉見人嗎？”
“可……”
太醫無語：這已經算很好的結果了好嘛，她難道不知道花粉過敏會出現眼癢、打噴嚏、咳嗽、胸悶、喘息等嗎？有哮喘病史的還可能致命！
長公主笑道：“太醫去開藥吧，本宮等會讓宮女去取。”
太醫得了長公主的吩咐，急忙背著自己的藥箱快速地溜了。
送走了太醫，七公主也帶著自己的儀仗回到了公主殿中的欣容軒，公主們接著上課，只是都有些悻悻然，那些國家的事情也沒有再被提起。
九公主心中無不遺憾。
當晚便傳出，那為七公主采花瓣的宮女被七公主賞了幾十大板的消息。
沒有過兩天，那被打的宮女便去了，宮中又多了一抹冤魂。
九公主久佇在院中的海棠樹下，神情悲傷，一張小臉仰望著頭上的條條枝丫，陽光從上面灑下來，在她身上投下點點斑駁。
文珠走過來，為她遮了投在她臉上的細碎陽光，輕輕地扇著風。
“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呢？”九公主喃喃道。
文珠當然知道她問什麽，那花粉自然是兩人尋的野花偷偷采集的，那是無意中看見九公主母親留下一本植物雜記上的記載，九公主乘蟬亂飛的時候全部都灑在了寧欣的身上。
只要是當天不沾水也沒有什麽，九公主料定寧欣中午會回去沐浴，沒有想到的是，寧欣體質還是很好，她以為寧欣最少臉上會出現麻疹之類的，而且每年都會反覆……
那些蟬也是兩人想盡了辦法捕的，大家都以為九公主那天偷了懶，怕被先生責罰，便重新捕的，對她後面的捕蟬行為倒是沒有多在意，只在心中私下笑話了一陣。
文珠斂神，心一疼，輕聲道：“公主沒有錯。”
“終究是連累了無辜之人……”
“那是她殘暴，不關公主的事。”
“是嗎？”寧九心情低落，她起身，向著院外走去。
“公主去哪裏？”
“你不必跟著，我去去就回……”說完已經推開了斑駁的朱紅色宮門。
她沒有錯嗎？可心中為什麽這般難受，她為了報覆寧欣，便想了這麽一出，雖然不是她殺的，到底也是因為這件事丟的性命。
這算不算是因果。
她徑直走到亂葬林，直到兩節課的功夫，才提著一包東西往回走。
心中還想著之前的事情，正想得出神，身後一陌生的男聲笑道：“好久不見！”
九公主回眸看向出聲的男人，這人十五六歲的年紀，皮膚不似宮中之人的白皙，卻細致健康，挺翹的鼻梁，細長的雙眸優雅極致，裏面帶著狡黠的光芒，如細碎的陽光流轉，連嘴角都蕩著溫和的笑意。
初見之下，九公主只覺得這人如劇本裏那修煉了千年的狐妖，妖卻不媚，讓人驚艷無比……
－－－－－－題外話－－－－－－
這文文的大綱實際上都是章回形式的，我貼一個出來，大家看看，嘻嘻……
偷蘭花初遇俊秦陌，
宮映雪見花起殺心；
不知道古代花粉過敏被稱作什麽，我沒有找到資料，只有用這個‘過敏’代替。
020 你提的是什麽？
九公主無語：見鬼了，他們什麽時候見過？還有，怎麽是在她做虧心事的時候出現？
那人走到她的面前。
片刻後，九公主才想起這人的身份，收起失落，擡眸微微一笑招呼道：“表叔——好。”能明目張膽的在宮中自由行走，又是這個年紀的，又生得這樣的，只有這個人！
秦陌見她擡起頭後，半晌才吐出這兩個字，生生被憋了一口氣，遠遠的就瞅見這丫頭鬼鬼祟祟地從那邊林子裏出來，手上還提著一包東西，鼓鼓囊囊的怎麽能不讓人好奇……
只是剛才她眼中還帶著濃濃的悲傷，此刻擡起頭，卻不見了，只有笑意。
秦陌失笑，眼裏光芒閃動：“明明比你大不了多少，一聲‘表叔’生生把我叫喚老了好幾十歲。”
九公主汗，他老個五六歲呢：“您輩分高。”
秦陌展顏又是一笑，看向她手中的布袋子：“你提的是什麽？”
九公主最怕他問著茬，趕緊開口：“那個……表叔，我下午還有課，就先走了啊！”千萬不能讓他看見，若是他知道這東西……給太後說了，她還要不要命！
說完趕緊走開，秦陌望著她已經逃遠的瘦弱背影，猛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：“怎麽又忘記問她的排行了，笨吶！”
護衛躲在一旁無語：“爺，咱們趕緊走吧，明天就要啟程了，今晚回去還要準備呢。”剛才跟著這丫頭都跟了好一會時間，現在又耽擱了一會。
明天又要去一個比較偏遠的國家“考察”，這次他們是提前把聖壽節的禮物送給太後的，等會晚了，他們可又得挨太後的罵！
……
一個多月後的聖壽節，正是晴空萬裏，盛都的暑氣已經消了大半，這場宴會前兩個月就開始在準備，可見宮中對該宴會的重視程度。
此刻闔宮上下均換了新衣，處處張燈結彩，金碧輝煌，只等讓各主子高興。
早上是各大臣的親眷拜見賀壽時間，下午在戲樓排了幾出戲，讓各位臣子親眷們陪著太後看戲，晚上才是家宴。
宴會則設在了湖心殿，湖心殿是可以容納上千人的大殿，是為宮廷宴會專門搭建的。
因在湖心修那麽大一座殿宇是一個奇觀，所以賜名：湖心殿，殿上的牌匾上是當朝大儒謝茂營的親筆題字，殿宇四周的柱子上留著名家題寫的對聯。
這一天各公主也休課一日，早早地開始準備自己的妝容和服飾，有的公主甚至一個月以前就開始準備這一天的衣飾服裝。
因晚上會來許多人，那些沒有排名的公主希望有人把自己美貌的名聲傳揚出去；而那些已經有排名的公主，則希望更進一步。因此，她們不放過任何可以表現自己的機會。
九公主盯著托盤上的新裙，是剛剛內務府送來的，一襲嫩黃色的襦裙，上面是白色底帶暗花的，好看是好看。
可是——
她翻了翻白眼：不知道自己黑嗎？還給嫩黃色！該死的太監，慣會為難人！
文珠微微一笑：“奴婢給公主挽個發髻吧。”
九公主興致缺缺：“隨便吧。”已經這樣了，還指望怎麽能梳個發髻就好看？
傍晚，湖心殿那邊開始傳來笙簫戲曲之聲。
九公主帶著文珠抱著禮物前往，禮物是一盆蘭花，她曾經在那本雜記上見到過，上面寫著：天逸荷，花中絕品，價值不凡。
那樣的花草她未曾在禦花園中見過，那天跑了一趟“亂葬林”，居然在一個角落看見有此花，她對這些東西向來好奇，知道自己不會看錯。後面去看那亂棍打死的宮女時，便挖了回來，栽在花盆中，沒有想到還真的成活了。
她一窮二白，哪裏還有什麽東西可以送的，所以想著把這個當成禮物抱來。
那天便是提此花遇上的秦陌，如果被他知道這花是她從“亂葬林”挖來，給太後賀壽的，那還了得。
九公主有些憂愁，也不知道那表叔看見她去挖的那地沒有！
旁邊走過來一隊人，九公主擡眸，正巧是五公主寧歌帶著自己的宮人和禮物娉婷地走了過來，她今天穿著花紋覆雜的襦裙，頭上又梳著覆雜的發髻，一身的金銀玉器，小小的年紀看上去生生大了好幾歲。
九公主微微搖頭，也不知道她妝容課上學了些什麽，始終學不會如何把自己裝扮成好看的。
她嫌棄五公主的妝容打扮，五公主也正嫌棄地盯著她。
五公主上下掃了九公主兩眼，瞧見她的裝扮不客氣的笑出了聲：“九妹，是沒有衣服了嗎？還不知道自己如黑炭一般呢，穿個嫩黃色，這是烏鴉扮嫩鵝呀？”
她想起上次吃的虧就憋著一肚子火氣，她母親被罰了不說，還讓全宮的人都說她心狠手辣、不愛幼妹！
真是氣死她了，誰對著一屋子的妹妹能愛得起來，何況，寧九只比她小兩歲，就是幼妹了？
九公主翻翻白眼：你才是鵝！
這個姐姐怎麽形容呢，真是不長教訓：“五皇姐莫不是不知道我的衣服和首飾都是母後讓人安排的嗎？你這麽說，讓……”說著還小心翼翼地看了四周一眼，確定無人之後又道，“讓人聽見了，還以為五皇姐嫌棄母後的安排……”說完又看了一眼，生怕被別人聽見！
五公主氣結：都忘記這茬了！她又不是這個窮貨，拜壽連衣服都沒有還要皇後安排！
又想到這身衣服多半是皇後故意的，她忙轉頭看了看周圍，當即轉移了話題：“妹妹拿的這是什麽，這麽大的物件，不會是把院裏的破銅爛鐵給搬來了吧，如果你沒有可以問本公主要呀，說不定一高興就賞你些玩意了。”
文珠秀長的眼睛一斜，悄悄笑起來：上次課不就是賞了好些嗎！
九公主眉毛一挑：“那感情好，五姐姐你最好了，其實吧，我院裏什麽都缺，明天我讓文珠去你那邊取……”
五公主見這丫頭滑得很，自認自己的嘴皮子是磨不過她的，畢竟眼前這人唯一的優點便是——臉皮厚嘛！
誰比得過！她甘拜下風。
不過——她也確實好奇文珠抱著的禮物，當即手一動，掀開了上面的紅綢。
頓時一陣清新的香氣襲來。
021 給你一個教訓
五公主定睛一看，是幾株姿態優美的蘭花，上面連著開了五朵金黃色的花。
五公主當即“哈哈”大笑起來：“九皇妹呀——唉，本公主還是第一次見有人送幾株花的，要送花也是本公主這種吧。”說著，身後的兩個公公與榮有焉地擡著禮物上前，五公主姿態昂揚地掀起上面的紅綢，一株玉石雕刻而成的盆景露出來，在夕陽的照射下，看著鮮艷又明亮。
這是她從她母親那裏搬來的。
九公主立刻誇讚：“五皇姐真是豪氣呀，文珠……明日早點去五公主的殿裏，讓她接濟接濟咱們……”
文珠趕緊笑嘻嘻地應道：“是。”
五公主俏臉又是一紅：她還提這茬，臉呢？不要了嗎？堂堂一國公主，居然說這樣的話！
還沒有等九公主再說話，眾人只覺得眼前一白，便出現了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，白衣廣袖，長發如墨，不紮不束，仿佛透明的肌膚，一雙澄澈迷蒙的桃花眼，淡紅的薄唇，身上也無任何的裝飾，整個人看上去如誤入凡塵的仙子，又如雪山之巔的雪蓮，純凈至極、絕色至極。
他身上縈繞著淡淡的酒香味，微風吹來，那酒味若有若無飄來。
眾人看著他，覺得沒有絲毫的不成體統，仿佛他本該就是這樣。
五公主的臉瞬間紅了，一時間腦袋空白，只餘眼前的人。
九公主有些訝異：醉鬼？怎麽在這裏？
沒有想到他眼睛也如此好看。
眾人皆呆楞住。
那人只盯著那盆蘭花，眼中的迷蒙之色盡褪，澄澈的眼裏冒出一絲絲的寒氣。
是誰？！
他怒目掃向前面的兩個公主，目光鎖定旁邊一個臉略黑的丫頭，略微一回憶，是上次在林中見過的，絕對是她！
宮映雪又看看那盆蘭花，幹凈的眸子裏是一片惋惜之色，文珠被他那樣的目光看得莫名後退一步。
宮映雪氣得一陣氣血翻湧，眼裏湧動著莫明的情緒：他辛辛苦苦養育的蘭花，是他從高山之巔采集回來，種在那片林子裏，今年就成活了這麽六株，一個月前莫名不見了，他還苦找了一陣！沒有想到全被人給采了過來！
那地竟一株不剩！
蘭花開時，因有香氣，他還特地藏嚴實了，免得被那些不知死活的太監發現，沒有想到還是被眼前這人找到，還給刨了過來，這人是屬狗的嗎？
他此刻恨不得上去掐死她！
想到這，他已經飛快地拎著九公主飛遠。
眾人只覺得眼睛一花，面前便沒有了兩人的影子，五公主凝視著旁邊的文珠問道：“那人……是誰？”
“奴婢不知道呀！”
五公主怒：“這麽多人偏偏帶走你主子，你說你不知道？當本公主傻呢？”
文珠委屈：“五殿下，奴婢是真的不知道，也不知道是何原因要帶走我們公主，你說他會為難我們公主嗎？”
五公主聽見後面那句話才心情好了些：為難？一定要為難，可勁的為難這個臭丫頭！
但是話還是要說好聽一點，她有些擔憂道：“是呀，會不會為難九皇妹呢？哎，這個惹禍精！”
說完帶著自己的宮人緩緩離去。
文珠：“……”
九公主感覺自己就像一只小雞仔，穿一身黃不說，還被人這樣拎著，簡直是沒有一點尊嚴。
她雙手雙腳拼命地劃著：“放我下來！快放我下來，你簡直是大膽，你不知道我是誰嗎？你敢這樣對我？”
那人不管她的叫嚷，直接在一處僻靜的地方站定，然後死死地掐住九公主的脖子。
九公主看著他眼裏的狠厲之色，知道這人是真的想殺了自己，一時間慌張的用雙手扳著那掐著自己的手，腳在半空中使勁的亂踢。
可根本沒有用！她踢不到那人分毫。
她就像是砧板上的肉，此刻是任人宰割的命！
九公主安靜了下來，只餘雙手死死地抓著那只潔白纖長的手，她稍長的指甲掐進了那人的肉裏，殷紅的血珠一點點冒了出來，九公主感覺脖子快斷了般，她睜著大大的眼睛，勢必要把這個害了她性命的人記住，就算是到了地獄，她也要等到他報仇！
宮映雪望著面前那雙纖塵不染的眸子，眸子裏因呼吸困難水汽氤氳，倒映著他此刻發怒的神情，他漸漸回神，努力壓制著眼底暴怒的情緒，微微松開了手中的力道。
九公主一下跌落在地上，大口大口的吸著空氣，不斷的咳嗽起來。
淡漠清涼的聲音從上面飄了下來：“黑丫頭，給你一個教訓，下次不要偷拿別人的東西。”
管誰叫“黑丫頭”呢！
九公主憤恨地瞪著地上的那雙腳，攥緊了拳頭：“……咳咳咳……你……咳咳咳……變態呀！那林子裏的長的，又不是你家後院！咳咳……誰知道是你的，你要這花直接拿去就好，幹嘛要我的性命！”真想沖上去也掐住他的脖子試試！
要是因為幾株蘭花死了，她多不值得，而且又不是送給自己的！
還有這個酒瘋子是誰，是哪個宮的人，一身絕功，如此明目張膽的要害她的性命！當真不把宮中的貴人和父皇放在眼裏了嗎？
她好不容易穩定氣息，趕緊爬起來，向著湖心殿跑去，打不過能怎麽辦，只有跑咯。
身後的宮映雪直接飛了起來，鞋上粘著的泥土掉了她一頭一臉，她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上，加快腳步。
心中暗罵一聲：晦氣！
她只是眾公主中排名中間的一個公主，去的時間不宜過早也不宜太晚，所以她和文珠走的時候也不算早，現在過去，只怕會遲到！
九公主想著還是大步跑去，在曲橋邊果然看見了文珠等在那，文珠看見九公主來了，擦了擦額頭的汗：“沒事吧，公主？”
九公主恨不得砸了那花，現在一點點眼光也不想施舍一下。
聽見文珠相問，快速道“沒事，進去吧！”
“嗯。”
宴會年年都不同，卻一年比一年奢華，直讓人眼花繚亂。
整個湖心殿被一盞盞樣式覆雜明亮的宮燈照得分明，點點的燈光似空中的明星閃耀，落在暗沈的水裏，被水波蕩漾開來，碧池清水，曲橋回廊，讓湖心殿不啻於天宮仙境。
大大的湖面上開滿了荷花，似是無窮無盡，整個湖一共架了九座橋通往湖心殿。
十一公主在另一邊，撇了眼僅帶著一個宮女的九公主，加快了自己的步伐，她可不想跟這個寒酸的落魄公主走在一起！
有風靜靜的從湖面穿過，把荷花吹得輕輕顫動，大殿周圍的輕紗也被吹得微微飄揚，空氣中傳來荷花的清香和淡淡的胭脂水粉香味。
九公主坐在自己的位子上，文珠站在她的身側隨時侍候，大殿已經開始喧鬧起來，各種絲竹樂曲之聲充盈於耳，迤邐好聽。
－－－－－－題外話－－－－－－
昨天坐了一輛順風車（不是打車的那種，是裝修的工人，我順便坐他車過去），拉開車門的瞬間，我驚呆了！
師傅還很熱情的招呼，“快上來吧，隨便坐啊，你不要那麽嫌棄嘛，新年第一天開工，沒有來得及打掃做清潔而已！”
我小心翼翼地拂開座位上面的幾個可樂瓶和煙盒，神經緊繃地踩著一堆不知名的垃圾坐了上去～
022 聖壽節
皇子和各公主均已經到齊。
右邊依次坐著大公主寧夢、二公主寧晏、三公主寧奚、四公主寧月、五公主寧歌、六公主寧袖、七公主寧欣、八公主寧懿、九公主寧九、十公主寧十、十一公主寧十一……共十六個公主。
最小的公主才兩歲，被她母親抱著。
殿中的公主或雍容華貴、或英氣神采、或清麗柔婉、或天香國色、或明眸善睞、或活潑秀麗、或濃艷奪目、或冷若冰霜、或天生麗質、或天真爛漫、或水靈秀氣、或粉妝玉琢……
個個姿容絕色，千嬌百媚，望之不凡。
寧辭穿著朝貢綢緞做的精美華袍，帶著金絲編制的頭冠，整個人如上好的玉石般尊貴不容逼視，卻又精致可人。
他坐在公主們的對面，墨玉般的眸子望著三公主，三公主感受到那不容忽視的視線，暗暗捏了捏手中的手帕。
片刻後，他移開了目光，掃了眼中間的九公主，忍不住直皺眉：這麽個睚眥必究的人，怎麽不讓太監給她換一身衣服，難道不知道這身衣服與她不相配嗎？而且不知道在哪裏滾了來，上面還落著青草汁！
果然是傻氣的皇姐。
又過了一會，一聲突兀的尖聲傳來：“太後娘娘、皇上、皇後娘娘、貴妃娘娘、淑妃娘娘、德妃娘娘……駕到——”
大殿中的音律之聲驟然一停，殿中幾百人聽見此聲後都站起來跪下恭迎聖上，大殿頓時響起一片窸窸窣窣的整理衣袂聲，偌大的殿宇竟無其他的雜聲。
眾人皆恭敬的看向大殿門口。
只見威嚴俊秀的榮帝和一眾美貌的妃妾宮娥，擁著中間威嚴尊貴的太後，在眾人的跪拜和仰視下，姍姍到來。
各色綾羅綢緞中，映著那道明黃色的身影，極具風雅，俊美無儔，直讓人移不開眼，卻也不敢正看。
他們在眾人的請安聲中，向大殿上方走去，入殿後頓時感覺香粉撲面而來，聖上帶著眾人敬仰的眼神，把皇太後迎上正上方的高位，自己則坐在了皇太後的左邊，皇後坐在了右邊，一眾妃嬪依次坐在了皇後一側的下首。
下面才東西相對分別放著皇子、公主的宴桌，再下面外側的地方是近支親貴及女眷的宴桌。
皇上掃了眼下面的皇子公主位子，臉色當即陰沈，左邊是孤零零的一個座位，上面只有一個皇子，身後只站著一個太監；右邊是一大群公主和伺候的宮人，左右相對如此明顯！
他望著旁邊的皇後，她穿著一身鳳袍，上面繡了九只金鳳，顯得母儀天下，端莊威嚴。
榮帝意味不明的笑道：“皇後多年辛苦，才有如今的盛況。”
皇後娘娘被他的目光看得有點發怵，心頭一跳：什麽意思？指今晚的宴會？
太後今天是七九之數，所以這個生日被皇後如此看重，她穿著太後正裝，華袍上四爪金龍和青色的騰雲等吉祥圖案相間分布，胸前佩戴著白色東珠，頭上戴著朝冠，裝扮得隆重至極，面上帶溫和慈愛的微笑，眼角和額頭有絲絲的皺紋，其餘的皮膚依舊光滑，可見保養得宜。
她坐在中間，心下不滿：說誰呢？這個孝順的兒子可是在暗諷她？雖說她也害了不少宮中的皇子，可是她最後還是讓他當上皇帝！如果兄弟多了，他能坐得上這個九五寶座？
開什麽玩笑！
皇太後不管這些，今天是她的生日，自然要高興高興的，看著下面的一堆鐘靈毓秀的公主，又找了找下面親貴女眷的宴桌。
她的陌兒該到了結親的年紀，她也好乘著機會看看下面有沒有合適的千金。
越看越覺得公主中的寧夢清艷脫俗，樣樣都不錯，配她的陌兒正好，可惜了……
身側的老太監，樂呵呵地道：“太後娘娘，等會該讓孩子們給您祝壽呢。”
太後笑著點點頭：“嗯，是該近距離看看那些孩子，一個個水靈靈似的人兒。”
首先是皇上敬酒。
接著便是皇後娘娘帶著眾妃向太後敬酒。
王貴妃拿著酒杯挨了一下嘴唇。
皇後撇了眼王貴妃的酒杯，果然動也未動，心中止不住的惡心：真是賤人！肚子都大了起來，還裝呢！
今晚過後，看你怎麽裝，到時候出了什麽事情，可怨不得她！
寧辭望著許久不見的母妃，一雙亮如星辰的眼眸，露著濃濃的迷蒙之色：母妃怎麽連看也不看自己，當真厭惡他至此？
再接著是太後的養女，唯一一個在宮中的長公主，帶著自己的賀禮拜壽，她送的是一套珠寶的頭面，看著就金光燦燦，價值不菲。
剛一退下，寧辭帶著自己尋來的禮物被太監引到殿中。
他一掀淡黃色的錦袍，跪在地上，身姿筆挺：“謹祝皇祖母年年有今日，歲歲逢此朝。”然後是一拜。
滿堂的人都望著站在中間的皇子，果然是人中龍鳳，相貌不凡，尊貴天成，只見他身後的太監奉上寶物，那是一套玉石做成的茶具，晶瑩剔透，價值連城，殿中眾人發出“嘖嘖”的稱嘆之聲。
他們當然要好好的誇讚一番，畢竟他是堂堂榮國唯一的皇子殿下，以後的大寶之位還不是他的嘛！討好未來的君主有何不妥！
眾人開始在心中盤算：不僅現在要討好，後面也該讓自己的孩子多跟皇子親近親近……
皇子退下後，昌平大公主帶著各公主和各自準備的禮物，向太後拜壽，霎時間，殿堂為之一亮，陣陣女兒家的香氣把那淡淡的酒香壓了下去，十幾個公主均是亭亭玉立，貌若天仙，讓眾人仿佛置身於瑤池仙海一般。
皇上看著這些公主，滿意的點點頭：這才是他的女兒，大榮國的尊貴公主們！
眾人都屏息凝神細細地打量著殿中央的十幾個公主，雖容貌姿態不同，無一例外的都是如珠似寶一般的人，特別是盛裝明燈下。
如一副上好的名家畫卷。
九公主親自抱著自己的禮物放到前面，和眾公主一起輕輕地掀起各自禮物上的大紅綢。
眾人又看去，更覺目不暇接，各公主的禮物也大不相同，有屏風、繡品、字畫、佛珠……額……蘭花等。
眾人再定睛一瞧，可不就是一盆蘭花嘛！
都可謂是投其所好，當然除了那盆真花。
太後滿意地點點頭，慈愛的笑道：“那屏風是誰繡的？”那屏風有半人高，足有十二件，上面繡著各月應景的花，可見送禮之人下足了功夫，更難能可貴的是這份心意，這得繡多久呀。
大公主笑道：“皇祖母若喜歡，下次夢兒再繡一些。”
“夢兒果然是心思靈巧，你們小姑娘課業繁多，哀家可不敢再讓你秀咯，有這一份足矣。”
大公主甜甜地應道：“是。”
皇太後又依次看下去，目光落在了一盆蘭花上面，蘭花開得正旺，上面有幾朵金黃色的花。
皇太後不解地望著那盆花。
－－－－－－題外話－－－－－－
【套路防不勝防】昨天植樹節活動，心安則寧認領了一棵紫玉蘭樹，栽完後，物業告訴我，以後這棵樹就是我的了。
還沒有來得及高興，物業又說了，澆水的事你一定要記得，特別是前面一周……
然後繁忙的我又多了一項活動：給樹澆水……
本章參考資料：《崇慶皇太後八旬萬壽圖》。PS：七九之數也算是古代貴人要正經辦的生日。
023 送花遭人嫌
長公主也瞧見了，那花雖然名貴，可是她幾乎肯定，這丫頭是沒有錢才不知道從哪裏抱了這花來送，她暗暗地笑出聲：這個丫頭呀！可真是——
四公主嘆息一聲，絕色的臉上帶著點點擔憂：這傻丫頭，怎麽不跟她說呢，她殿中的東西雖然也不算名貴，可也有幾樣是拿得出手的，忽又自責自己前段時間太過忙碌，沒有註意到小九……
眾人也隨著目光望著那盆花：誰、誰那麽寒磣呀，送一盆真花？
那邊有人送了一盆玉石花都沒有引起皇太後的註意，這真花拿來賀壽，還是第一次瞧見，就算價值不凡也比不過人家那個玉石做的花吧！
不少人直接嗤笑出聲，心底止不住搖頭暗嘆：窮貨！
還有些人在交談，低低淺淺的聲音飄了出來：
“這是什麽花呢？”有人好奇地問出來。
“不知道，想來是極為貴重的吧。”
“可再貴重也只是一盆花呀！”真不敢茍同！
“可能……可能拿不出其他的吧……”
“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吧，這是蘭花，有花中君子之稱，有的極品蘭花可是價值不菲，就算有錢都買不到！而且送蘭花給長輩，寓意極好，有‘福如東海，壽比南山’之意，妙哉。”
“呵呵……還是您懂得多……”嘁，大家都是一樣的，裝個屁呀！而且這個公主一看就是窮的叮當響的，當他不知道！哼！
“……”
眾人都明白，沒有母親沒有背景的公主，例銀就那麽幾兩，宮中節日又多，哪裏有多少餘財送禮呀。
九公主暗暗扁嘴，這些話讓她耳朵都聽起繭子了，還指望能讓她羞愧不成！她飛速地擡頭望了上面一眼，見主要的幾人都沒有動怒，這才好受些，如果因為這盆花，一個都沒有討好，自己反倒差點丟命，那才叫不劃算呢！
宮映雪坐在後面黑暗的角落，漫不經心地喝著酒：這些沒有眼力見的，這花怎麽了，那邊十盆玉石花都趕不上他一株蘭花。
九公主感到身後面有一道欲殺了她的冰冷之氣，如此的熟悉和濃烈，讓她有些背脊發麻！
這瘟神！居然也在大殿！
身後的老太監湊近皇太後的耳朵，笑道：“這是九公主送給太後的，真是香氣襲人，聞著令人神清氣爽，咱家站在這裏都能聞見，可見這花呵護得極為用心。”這老太監是知道太後極喜歡花草的，特別是鮮活的花草。
皇太後點頭笑道：“嗯，這孩子樸實。”
九公主瞧見太後朝自己望來，趕緊躬身站好，大氣不敢出。
皇上望向那邊的九公主，只一眼，便移開了目光：這……是他的孩子？怎生得這麽黑，誰生的？
皇太後一一封了賞，公主們才退下去，九公主神情一松，開始小心翼翼地觀察場上的人來。
接著是親貴上來送禮拜壽，又是一番祝福和誇讚後，皇太後望著下面的親貴的女眷開心的笑道：“誰是謝家的大小姐？”她記得有個謝家嫡出的小姐是上了美人排行榜的。
大公主端著酒杯的手一頓，緊緊地攥緊手中的酒杯。
一女子婀娜地走上前，盈盈拜倒，如黃雀鳴囀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：“臣女謝飛采拜見皇太後、陛下、皇後娘娘，恭祝皇太後與天地兮比壽，與日月兮同光。”
果然端莊有禮，大方可人，還是謝家會教導女兒：“好好好，起來吧！”皇太後連說三聲好，又高興的喊起。
頓時驚了殿中的一眾人：對著皇子都沒有這麽激動的呀，這謝大小姐是什麽身份，不過是一個大儒的女兒！
就連榮帝也瞥了眼太後。
皇後感覺到太後的意圖，有些不悅地盯著下面的謝大小姐，直覺地看這人不順眼：不行，她今天就得給皇上提提女兒的婚事，不然被別人搶先了。
太後娘娘還想考驗下美人，當下笑道：“聽聞謝小姐舞姿動人，哀家聞這殿上絲竹聲樂不止，可惜卻無一人舞蹈，不知謝小姐可願博哀家一樂？”
大公主見底下那女子，氣質出眾，目如秋水。她知道世上多數男人都會喜歡這樣的女子，手裏的酒杯“咚”的一聲，灑落在桌上，旁邊的宮女趕緊重新換了杯盞，又給大公主滿上。
大公主俯視著下面如畫中人一樣的謝大小姐，胸口悶得似乎有團團的烏雲壓著。
眾人又是一驚：“……”
片刻後都明白了太後的用意，傳聞太後對自己的侄子極其寵愛，看來不假，這寵愛都超過了自己的孫子和孫女了。
不過秦陌好似出使一個小國去了吧，主人翁都不在這裏，太後著急有用嗎？
謝飛采不敢懈怠，應聲道：“是。”便下去準備了。
七公主瞪紅了眼睛：這個老太婆，對著自己的孫女都沒有這般溫軟的語氣，這樣的宴會不讓公主們展示，偏讓一個外人？
隨即又想到了在這樣的場合表演，於自己的身份不合，臉色這才好了些。
一張小臉依如之前那般美艷動人，之前的過敏現在全好了，一點痕跡也看不出，不過那段日子還是讓她著實難受了些。
下面的秦丞相知道姐姐的打算，也有意相看，這謝飛采是謝太師的女兒，賢良淑德，比秦陌小了一歲，當真合適。
眾人旁邊的侍婢倒上酒，公公們有序地把各種佳肴陸續端上來。
九公主因年紀小，文珠不讓她喝酒，只給她夾了愛吃的肉圓和幾樣難得的食物。
謝飛采準備了一會，已經換上了輕薄的舞衣，從殿頂抓著雪白的長絹飛身而下，如九天踏雲而來的仙女，眾人一呆，都望向那一會在空中一會在地上的女子。
然後，宮樂奏起，隨著伴舞女子的出現，樂聲一轉，漸漸的緋側悠揚起來。大家仿佛看到了一片大好的春光中，美麗的少女正在撲蝶游玩，語笑嫣然……
九公主咬了一個堅果，嘖嘖出聲：果然是難得的美人，這舞技只怕榮國無人能敵，她那七皇姐，呵呵……
一舞結束後，太後首先稱讚：“妙呀……來人，把哀家的紅玉拿來，賞給謝小姐！”
謝飛采又是一拜稱謝，迷倒了下面的一眾人。
大公主心中慌亂，連連望向坐在上面主位的皇後，可皇後眼中只有榮帝……
大部分人又瞄了眼旁邊的眾公主，謝飛采的容貌雖然趕不上四公主寧月，但是勝過絕大部分公主。
眾人突然覺得那什麽排行榜真的是不靠譜！這麽有失偏頗。
太後又點了幾個千金小姐表演才藝，這些千金小姐們有彈琴、有作畫、還有的寫了一副賀詞，只是都趕不上謝飛采令人印象深刻，也都一一封賞。
接著這便是開宴了。
眾人又喝了一陣，皇太後有些疲乏，畢竟今天可是累了一天。
眾人趕緊起身恭送她起駕回宮。
024 皇子又被害
送走太後，皇上看著身邊的皇後笑道：“皇後找朕可有事？”
皇後盈盈笑道：“是有些事情需要陛下拿主意。”
“那起駕吧。”
皇後想到今晚上要給皇上說的事情，只怕到時候發生了之前和嬤嬤預謀的事，皇上心情不好又會拖著，而且開宴前的那句話，她現在都心有餘悸！
還有，照著今晚的情況來看，太後似乎已經開始為秦陌著急相看。
就先放過景仁宮那賤人，機會多得是，她還能一直藏著了不成！
想完她看了向嬤嬤一眼，和皇上在眾人起身恭送中相攜而去。
淑妃看著皇上跟著皇後那不解風情的老女人走了，當即憤恨地甩了甩衣袖，輕蔑一笑，也帶著眾宮人離開，頭上的簪子晃得叮當響。
下面的向嬤嬤看見皇後那意味不明的目光，當即呆楞了：娘娘什麽意思，是按照計劃做還是暫停？
向嬤嬤早就想了好幾個計劃，可謂是一環接著一環，勢必讓那賤人露出原形。
第一個計劃：是殿中的香氣和繁冗的禮節，就不信熏不死她，累不死她！讓她不得不召見太醫，只要一召見太醫，還不露出原型嗎？何況叫什麽太醫可是她們娘娘說了算！
第二個計劃：她安排了幾個臉生身手又敏捷的小太監，散場時乘亂從她面前、身旁、身側路過，最好是撞一下，就不信那孩子不掉！最好是那賤人掉進水裏，看她以後還能不能再懷孕！
第三個計劃：是她安排人從皇子那裏下手，那可是她的親兒子，就不信她不驚慌失措！人只要一驚慌，就好辦事情！
……
想到這，向嬤嬤那顆如古井一般的心連跳了幾下，莫名地有些激動。
一思考的功夫，王貴妃已經被她的宮人有序地擁護著離開了大殿，錯失良機！
向嬤嬤差點一口老血慪出來，趕緊給殿門口的人使了一個眼色。
那人得了指示，和其餘的幾個小太監悄無聲息地跟上那隊人。
王貴妃帶著人浩浩蕩蕩地走出曲橋，再穿過禦花園，路上同行的人漸漸變少，她身後的嬤嬤笑道：“娘娘，身後的護衛來報，後面有人跟著我們已經到了這裏。”
王貴妃駐足，頭上的金簪在頭邊劃出優美的弧度，她淺淺一笑，摸著自己肚子的手越加溫和：“陛下都跟著她去了，還不死心麽？且讓他們跟著，還能怎麽著。”
“是。”嬤嬤應聲，對著身後的護衛朗聲道，“走吧！”
寧辭遠遠地望著他們開始進宮門的身影，忽地輕喚出聲：“母妃——”她為什麽不理會自己，幾個月不曾讓他拜見，在宴會上連一個眼神都不曾給自己。
王貴妃腳步一頓，少頃，擡步邁過門檻，向景仁宮裏面走去。
向嬤嬤安排的幾個太監一楞，忽又面面相覷：這、這是幾個意思！他們一路跟著皇子走到這裏，都沒有見王貴妃有跟皇子見面、說話……
而且剛剛皇子喊得那麽大聲，那人卻裝作沒有聽見。
還指望她母子情深嗎？
那現在是動手，還是不動手？
好尷尬呀！
幾人正在天人交戰中，寧辭走到幾人面前，就著他們手裏的匕首往自己身上一捅，當即呼喚著：“救命——母妃——”他眼睛死死地盯著景仁宮的宮門，可那朱紅色的門，被太監正慢慢地合攏關閉。
寧辭眨了眨眼睛，把那濃濃的霧氣隱沒，突然感覺全身都冰冷如置冰窖。
他此刻就像是一個被人拋棄的孩子般，那般孤獨無助。
幾個太監見皇子親自往刀上撞，還大喊救命，都有些瞠目結舌：皇子傻啦？這是要幹嘛！
他們幾個殺人的都沒有這麽著急好嘛！
想完，趕緊抽了刀子飛快地溜了！刀子上鮮紅的血掉了一地，血腥味也彌漫了這片空氣。
可是那人終究沒有回頭再望一眼。
趙德公公嘆息一聲，趕緊上前，幫著皇子止了血，又擦了擦他嘴角的血漬，輕聲道：“殿下，您這是何必呀！”他們殿下所有的痛苦、孤單、悲痛……他都理解，有時候他也好奇，到底是怎樣的母親、怎樣的心腸才能置自己的孩子這般！
寧辭的眼眸一片沈寂：他不相信，她明明聽見了！
片刻後，那如繁星般的眼裏又乍現出希望：或許她沒有聽見，那麽多人，天又黑……
一人悄悄靠近這邊的兩人，提著刀就向兩人刺來。
明亮的月光在刀上閃了一下，趙德有所警覺，緊緊地護著了寧辭，只覺得背脊一寒，接著便是一痛，他大喊出聲：“救命！我們在這裏，救命——曲辛，你死哪去了！”
這些該死的護衛，需要的時候，一個都瞧不見！這麽多人，竟然眼睜睜地看著那刺客行兇暗殺皇子！
背後的刀再提起的一瞬——
只見一個白影從遠處飄了過來，只一掌便打跑了黑衣人，他提著皇子就想走，可被趙德死死地護著。
那人輕呢一聲：“倒是個忠心的奴才呵——”
趙德以為那人是護衛，怕刺客再回來，便松開了懷抱，放心地暈過去。
那人提著寧辭向西邊走去。
……
湖心殿這邊因主要的幾個人走了，也都陸陸續續地離開。
九公主和文珠兩人提著好幾個燈籠，拎著許多食物和水果，心情不錯地回到自己的院子。
今天收獲滿滿，不僅領了賞錢還得了這麽多東西，當然除了被那酒瘋子捏脖子的那出！九公主想到那，現在都感覺自己的脖子還痛著呢！
走進院落，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之氣冒了出來，九公主蹙眉推開門一看，所見險些沒有被嚇死：她尊貴的床上正躺著一個人！那人側身躺在裏面，看不清面容，不大的身形猜不透是男是女。
而且還穿著鞋子躺在她的床上！
九公主氣紅了眼睛，上前踢了那人一腳，不客氣的吼道：“餵，誰讓你過來的！趕快給本公主起來……”
說著又待上前踢。
文珠想到什麽，臉瞬間一白，警覺地拉住九公主退後幾步，悄聲道：“殿下，不會是那些個人想要毀您的……您的清白吧！”
－－－－－－題外話－－－－－－
猜猜這殺人的是誰……
救人的又是誰？
感覺自己挖了好多坑！
025 真能忍呀
九公主蹙眉，有些小緊張：“有可能，可是——我還那麽小呀，誰會相信！”
文珠嘆息一聲，不厭其煩地開口：“殿下，您已經滿十歲了，是個大姑娘了！且男女七歲不同席，您一點不知避嫌，如果有人用這個陷害您，完全沒有翻身的餘地。”哎，她主子就這點不好，對男女之別沒有一點意識，雖然平日裏自己也有給她念叨，但是宮中接近男子的地方不多，倒沒有引起重視，現在看來是不行了。
文珠走上前，湊近燈籠一看，自個也差點被嚇死：怎麽又是他呀！
九公主把那人翻過身，正是寧辭，慘白的一張小臉，身上又是血跡斑斑，看著不如宴會上的高不可攀。
九公主突然想要哭泣：“文珠，是不是上次救了他被人知道了吧，怎麽辦，怎麽辦……”說著在不大的房間裏轉來轉去，愁的抓亂了自己的一頭秀發。
片刻後她擡起頭：“要不，我們擡他出去扔了吧。”半晌又想起，上次讓他無辜受牽連，她雖救了他，卻也算不上做了什麽好事。
文珠輕聲道：“不好吧，說不定是他自己尋來的，公主別多想了。”
兩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，任命地去忙活。
因上次洗澡水的事情，文珠用五公主等人掉落的發簪，去跟廚房的王婆子換了一口鍋，當時文珠和秋葉根據鍋的大小，在院中刨了一個洞，平日裏都會自己打水，用鍋熱水，倒也方便。
文珠自去院中點火燒水，九公主留在屋內盯著床上的寧辭，對著他那毫無瑕疵的精致五官翻了翻白眼：“你說你怎麽這麽背呢，一次兩次的都是捅著你了，你是一國皇子，怎麽比我這個不受寵的公主還要窩囊呀！”說完，脫去了他穿著的緞面短筒靴子。
寧辭纖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。
九公主一把扯開他層層衣袍，扯不開的，直接拿了櫃子上的剪刀。
片刻後，露出他潔白的胸膛，上次的兩道刀口已經結疤，粉嫩傷口上，又添了一道新的，雖然這次的傷口不深，但他衣服上的血漬看著很唬人。
九公主想了想，也許上次穿的是石青色的衣服，血漬看不出來，這次是淺色的衣服，就明顯了許多。
文珠提了熱水進來，拎幹帕子遞給九公主。
九公主拿著溫熱的帕子，一點點地給他擦幹凈，動作粗魯，文珠看著她擦，感覺自己的胸口都一陣疼痛，待九公主擦傷口之時，文珠忍了忍實在沒有忍住，皺眉出聲道：“殿下，您需要給他抹上治傷口的藥，這樣才能止血，傷口的血漬不用擦，不然等會又要裂開流血。”
九公主一下恍然大悟：“噢。”不用擦嗎，怪不得上次他能痛醒。
九公主有些心虛地放輕了動作。
“殿下，您把帕子給奴婢，需要重新洗一下。”
“哦，好的。”
一會後，文珠又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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